第五章 7月29日至31日:恐惧是个坏谋士(第5/8页)

柏林继续要求维也纳展示出某种希望谈判的意愿,方案可以建立在伦敦和彼得堡建议的基础上(有许多复杂的建议),但是贝希托尔德保持沉默。德皇威廉不得不寻找捷径,他给奥匈皇帝弗朗茨·约瑟夫发了一份电报,要求他干预。哈布斯堡皇帝在与贝希托尔德和康拉德协商后,回复说奥地利已经无法改变现有安排。他未提及奥地利实际上也陷入自己的军事计划的陷阱中。奥地利没有计划只派遣军队进入贝尔格莱德之后停止不前,这种情况很像俄国不能将战争动员仅限于对付奥地利一样(将军们说无法制订相应的计划),这种情况也很像德国无法进行战争动员而又不入侵邻国。康拉德害怕改变预定的军事安排将导致军队混乱,他所害怕的与俄军将军们在战争动员前表现出的恐惧是一样的,也与德军将军即将表现出的恐惧一样。维也纳不能把改变军事安排作为一种选择,因为塞尔维亚正在进行战争动员,而俄军正在两国的边境线上集结大量军队。然而,康拉德却在许多重要方面都脱离了现实考虑。即使奥地利与俄国开战变得极有可能,他还一心只想着惩罚塞尔维亚。他还有另一个愚蠢的念头,他幻想意大利将参战并且站在奥匈帝国一边,于是他手里就多出数十万附加兵力。

除了动武外,别无选择。权力从外交家和政治家的手里转移到军人手中。驱动军人的力量就是恐惧。奥地利驻法国大使在经历了星期四所发生的一切之后,对贝希托尔德说了一句话:“恐惧是个坏谋士。”

德国的外交努力有时非常笨手笨脚。柏林告诉英国,如果英国保持中立,德国在战争结束后,保证恢复法国和比利时的边境线(不包括法国的海外殖民地)。此前,没有人曾提及比利时。德国此时提及比利时,是一种不祥的恶兆。英国外交大臣格雷,一位老派的英国绅士,最喜欢用假苍蝇钓鱼,也很喜欢玩鸟,他看出德国的建议只不过是一种拙劣的贿赂,应该立刻予以拒绝。他给英国驻柏林大使的指令透露出他的愤怒:“你必须告诉德国首相,英国此时不接受他把英国的中立与他提出的条件捆绑在一起的建议。他实际上要求我们忽视法国的损失,只要德国区别对待殖民地和本土,我们只能看着德国抢走法国的殖民地并打败法国。这个建议是不能接受的,因为其本质有问题。法国将被压服而失去其欧洲强国的地位,并且法国也将因为没有丢失在欧洲的国土而变成德国政策的附属国。更重要的是,以法国做谈判的筹码与德国做这样的交易使英国颜面尽失,英国的名誉将永远无法恢复。”

在这番警告之后,格雷向德国保证,如果德国帮助英国避免战争爆发,德国将获得回报。“如果危机能平安渡过、欧洲能保持和平,”他说,“我将努力促成一个有利于德国的安排,俄、法、英不会对德国采取敌对政策,德国将成为各国的合作者。”他好像是鼓吹建立一种新的欧洲均势体系的前锋,其主要目标就是使欧洲告别类似的危机。此时,格雷还未理解德国害怕被敌人包围的感情深度,但是至少他是用自己的眼睛在观察世界。

格雷的下一个举动让贝特曼后悔提及比利时的问题。格雷在获得内阁批准后,要求法国和德国必须声明一旦开战也要尊重比利时的中立地位。法国毫不费力地表示同意。法国计划攻击德国的地区集中在比利时南部的阿尔萨斯、洛林一带,普恩加来总统非常清楚一旦开战英国的支持比获得比利时的土地更重要。德国却因其战争动员计划的拖累,无法满足英国的要求。这实际上是英国进入战争的最重要的第一步。

德国向法国和俄国发出最后通牒,这是著名的“双重最后通牒”。对俄国的通牒要求“如果俄国不停止针对奥匈帝国的所有军事措施,德国将在12小时后进行战争动员”。对法国的通牒要求法国宣布中立。截止时间是星期六下午。

德国的“双重最后通牒”是绝望中的最后一次避免战争动员的努力,也是为外交关系破裂后为西线动武提供借口的努力。给俄国的最后通牒也有一个目标,就是要求直接合作。给法国的最后通牒也有一个目标,就是展示一种野蛮的戏剧姿态,这是对整个世界的一个警告,当德国与俄国开战时,也就是德国与法国开战之日。最后通牒还有另一个目标,就是为德国进攻法国寻求公众支持。最后通牒实际上是德国蛮横的恐吓。为了使法国根本不可能接受最后通牒,德国大使受命向法国提交了一个蛮横的附加要求:法国暂时交出凡尔登和土尔的大型军事要塞,待到德国结束与俄国的战争后再归还。贝特曼在他的个人传记中承认许多当时的考虑。“如果法国真的宣布中立,”他写道,“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受到虚假的中立条款保护下的法国军队进行各种军事准备然后发动攻击,而此时我们正忙于东线的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