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新秩序(第16/29页)
我们知道里面的人是什么时候死的,因为他们一死就不再叫唤了。我们一般等待半个小时再把门打开,把尸体搬走。尸体搬走以后,我们的特别队人员就从尸体上取下戒指,挖出假牙上的金子。我们还有一个地方也是比特莱勃林卡有改进的:我们建造的毒气室同时可容二千人,而特莱勃林卡的十个毒气室每个只能装二百人。
接着霍斯又说明送往毒气室去的死难者是怎样被「挑选」出来的。所以要挑选,是因为并不是所有囚犯都要消灭——至少不是立刻消灭,因为要把其中一些人送到伊·格·法本化学厂和克虏伯工厂去做工,直到他们耗尽了精力,够上「最后解决」的条件时为止。
我们有两名党卫队医官在奥斯威辛专管检验运来的囚犯。一名医官叫囚犯列队行进,就在他们走过他面前时,当场作出决定。适合劳动的人被送迸集中营,其余的人立刻被送到灭绝工厂。未成年的儿童都被处死,因为他们年轻,做工还不行。
霍斯先生总是不断改进大规模杀人的艺术。
还有一个方面,我们也是比特莱勃林卡有改进的:特莱勃林卡的被害人往往事先就知道自己将被杀害,而我们在奥斯威辛则设法欺骗被害人,使他们相信他们是去消灭身上的虱子。当然,他们也常常看出我们的真正意图,我们有时也碰到一些骚乱和麻烦。妇女往往把孩子藏到衣服底下,不消说我们一发现就把孩子送去处死。
上级要求我们把这种灭绝屠杀干得不让人知道:但是继续不断地焚化尸体所发出来的令人作呕的臭气,不可避免地要充斥这整个地区,所有附近居民都知道奥斯威辛是在进行灭绝工作。霍斯解释说,有时候对少数「特别囚犯」——显然指的是俄国战俘——则干脆注射石脑油杀死。「我们的医生奉命要填写一般的死亡证明书,当然死亡原因一项随便怎么填上都可以。」
奥斯威辛幸存的囚犯和看守也叙述了当年集中营中人们被杀害和被处置的情景。他们的叙述可以补充霍斯的直率的供词。「挑选」哪些犹太人去劳动、哪些犹太人立即用毒气熏死的工作,是在被害人一下货车,在铁路的岔道上进行的。他们被锁在货车里,既没有饭吃又没有水喝,有的长达一星期——因为许多人是从法国、荷兰、希腊那样遥远的地方运来的。虽然在这时出现了夫妻、子女被强行拆散的悲惨情景,但是正如霍斯和幸存的人所说,他们谁也想不到自己将落到怎样的下场。事实上有些人还拿到印有注着「瓦尔德湖」字样的美丽的风景明信片,要他们签上字寄给亲人。明信片上印有这样的话:
我们在这里过得很好。有工作做,待遇也不错。我们在等待你们的到来。从近处看,毒气室以及附设的焚化场丝毫不是外表可怕的所在;怎么也看不出这会是这样一个地方。上面是修整得很好的草地,草地四周还种上花;入口处的牌子上写有「浴室」字样。毫不生疑的犹太人以为只是把他们带到浴室来消灭虱子,因为在所有集中营消灭虱子是很普遍的事情。而且他们在进去时还有美妙的音乐伴奏哩!
演奏的是轻音乐。据一个生还的人回亿,从囚犯中挑一些人组成了一个乐队,参加乐队的都是「年轻貌美的女郎,一律身穿白衬衫和海军蓝的裙子」。在挑选送进毒气室的人时,这个独特的乐队就奏起《快乐的寡妇》和《霍夫曼故事》中的轻松曲调。她们不演奏庄严的、沉重的贝多芬作品。奥斯威辛的死亡进行曲是直接选自维也纳或巴黎轻歌剧的轻快欢乐的曲调。伴随着这些令人回忆起幸福和快乐年华的音乐,男女老幼被带进「浴室」,一到里面,就有人要他们脱下衣服准备洗「淋浴」。有时还领到毛巾。他们一走进「淋浴间」,这才开始看出有些不对头了,因为多至两千人像沙丁鱼似地被塞进了这个房间,根本无法洗澡。这时重实的大门马上推上了,加了锁,还密封起来。死亡室的顶上砌有磨菇形通气孔,它们给修整得很好的草地和花坛掩盖得几乎一点也看不出来,勤务兵们站在这些气孔旁边,准备好一接到命令,就把紫蓝色的氢氰化物或称「齐克隆B」的结晶药物投下去。「齐克隆B」原本是作为强烈的消毒剂制造出来售卖的,而现在,如前所述,霍斯先生却自鸣得意地发现了它的新的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