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德国的纳粹化:一九三三-一九三四年(第8/24页)

希特勒联合政府中的盟友德国民族党怎样呢?没有民族党的支持,这个前奥地利下士是决不可能合法地掌握政权的。民族党尽管接近兴登堡、陆军、容克地主和大企业,尽管对希特勒上台有功,它还是同样乖乖地走上了所有其他政党所走过的道路。六月二十一日,警察和冲锋队占领了它在全国各地的办事处,六月二十九日,该党在六个月以前还曾经帮助希特勒进入总理府的态度强硬的领袖休根堡退出政府,他的手下人员「自动地」解散了民族党。

剩下来的只有纳粹党了,七月十四日,一项法律规定:

国家社会主义德国工人党是德国的唯一政党。

凡维持另外一个政党的组织机构或组织一个新政党者,如其罪行不触犯其他规定而须受到更大的惩罚,则处以三年以下的徒刑,或六个月到三年的拘禁。

这种一党极权的国家,是国会放弃了它的民主职责后四个月内在几乎未受丝毫反抗的情况下建立的。

我们曾经谈到,自由的工会曾经用宣布总罢工这样一个简单办法,一度击溃过法西斯卡普政变,现在它们也像各政党和各邦一样,被轻而易举地结束了生命,虽然在这以前还对它们施了一个巧妙的诡计。半个世纪以来,五一节一直是德国——和欧洲——的工人的传统纪念日。纳粹党政府在下手之前为了麻痹工人和他们的领袖,宣布一九三三年五一节为全国性纪念日,正式命名为「全国劳动节」,准备空前地大事庆祝。纳粹党的这种对工人阶级表示特别友好的行动,使工会领袖们上了钩,他们热情地同政府和纳粹党合作来筹备庆祝。各地劳工界领袖都坐飞机到柏林来,成千上万的旗帜上写着纳粹政权同工人团结一致的口号,在柏林郊外的但贝尔霍夫飞机场,戈培尔准备举行德国有史以来最盛大的一次群众示威。在群众大会之前,希特勒亲自接见工人代表,他宣称:「你们可以看到,说什么革命的对象是工人的说法,是多么不真实和不公正。情况恰好相反。」后来在飞机场对十万工人发表演说时,希特勒宣布了这句口号:「尊重劳动,尊重工人!」并且保证,要「世世代代」庆祝五一节来对德国工人表示敬意。

那天夜里,戈培尔在他的日记中用最华丽的辞藻描述了工人门参加他筹备得极其出色的五一节庆祝活动的热情后,加上了这么一句古怪的话:「明天我们将要占领工会办公处。他们将不会有什么抵抗。」

事实就是如此。五月二日,全国各地的工会办公处都被占领,工会经费被没收,工会被勒令解散,领袖被逮捕。许多人遭到了毒打,关进了集中营。工会联合会两位主席西奥多·莱巴特和彼得。格拉斯曼曾经公开保证同纳粹政权合作,然而也不能幸免。希特勒派去接管工会和建立德国劳工阵线的科隆纳粹党头子、嗜酒如命的罗伯特·莱伊博士这么说:「莱巴特和格拉斯曼之流可以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虚伪地宣布他们忠于元首——但是他们最好还是坐监牢。」这就是他们被送去的地方。

虽然在开始的时候,希特勒和莱伊企图让工人们放心,他们的权利会得到保护。莱伊在他的第一次宣言中说:「工人们!你们的组织对我们国家社会党人来说是神圣的。我本人是个贫农的儿子,知道贫困的滋味——我知道无形的资本主义剥削是怎么一回事。工人们!我向你们起誓,我们不仅将保持现有的一切,而且要进一步保护工人,扩大他们的权利。」三星期后,纳粹的诺言再一次证明是骗人的空话,那时希特勒颁布了一项法律,停止实行集体谈判的办法,并且规定今后将由他任命的「劳动托事」来「调整劳资合同」和维持「劳资和平」。由于劳动托事的决定在法律上有约束力,人人必须遵守,这项法律实际上就是取缔罢工,莱伊保证「要把绝对领导权交还给一个工厂的当然领袖——那就是雇主——只有雇主有权决定一切。许多雇主多年来必须到外面去请人来当『一家之主』。现在他们又恢复做『一家之主』了」。

暂时来说,企业界感到高兴了。许多雇主对国家社会主义德国工人党所作的慷慨捐助现在收到了效果。但是,企业要繁荣,社会必须要有一定程度的稳定。而在整个春天和初夏,德国的治安情况每况愈下,狂热的褐衫队匪帮在街上横冲直撞,任意逮人、打人,甚至杀人,而警察却站在一边袖手旁观。街头恐怖,并不像在法国大革命时期那样,是国家权威垮台的结果,相反,它是在国家鼓励、甚至常常是在国家的命令下进行的,而这种国家的权威在德国从未达到过这么强大和集中的地步。法官受到了威胁,他们不敢判处一个冲锋队员,即使他犯了杀人罪行,因为这样做,自己的性命就要不保。正如戈林所说,如今希特勒就是法律,到一九三三年五-六月间,元首还在宣布「国家社会主义革命还没有完成」,「只有在新德国民族受到了教育以后才会胜利完成」。在纳粹党的辞典里,「教育」意即「恫吓」——到人人都驯顺地接受纳粹党独裁和它的野蛮暴行的程度。在希特勒看来——他已经不止一次地公开宣称过——犹太人不是德国人,虽然他并没有马上就消灭他们(在他上台后头几个月里,只有少数人——那是说,少数几干人——被剥夺了财产,受到了毒打,遭到了杀害),但是他颁布命令,不许他们担任公职,在大学里教书,从事自由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