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篇 中国国防论之始祖(第3/9页)

情况之不明,预料之不确实,与意外之事变,常使主将生“所遇者恒与所期不相侔”之感。而影响即及于各种计划,其或竟举前计直弃之,而易以新,而一转瞬间,新计划之根据又不见完全。盖战状云者非一时尽现,日有所闻,日有所异,而此心常皇皇于所闻所异之中。

当此而能镇定者不可不具二种性质:一曰智,智者如行路于黑暗之中,常能保有一点之光明,而知本线之在何方者也。一曰勇,勇者使人能借此微弱之光明,而迈往前进者也。彼法人之所谓局面眼(慧眼)者,此则谓之果断。果断云者,勇其父而智其母。

此法语之所由生,盖谓战争以战斗为主。而战斗则以时间及空间之两要素为体。当时骑兵之使用,及其急剧之决战,凡一切皆以迅速及适当之决断为成功之要诀。而形容此时间、空间之目测力,谓之为慧眼。兵学者,迄今以此古义释慧眼者不少,盖凡动作迫切之时而能下适当之决断者,无非由此慧眼而生,例如发现适当之攻击点等,则尤可见慧眼云者,非仅谓形体上之目,实兼指心目而言者也。

由慧眼乃生果断,果断云者,则所谓责任之勇也,又得云精神之勇,法语名之曰心勇,以其由智所生故也。然此勇之生,虽由于智,而其动则不由于智,而由于情。盖智者不必有勇,且多智之人,往往有临难而失其决断力者,吾侪所尝见也。故智尚矣,尤赖于情之勇。大抵人当危急之秋,与其谓为智所左右,毋宁谓为情所左右也。

临事之苦于疑虑,尤恐其陷于犹豫也,则果断要矣。世俗常以冒险、大胆暴虎冯河之勇为果断,然吾侪则以为若不具完全之理由,绝不许以果断之称。完全之理由,则由智力而得者也。

果断生于智,而成于勇固矣。然观察之智,感情之勇,仅曰兼也。实犹未足,所贵者,则二者之调和力也。世有人,其心目颇能解释困难问题,而平生当事,亦未尝无勇;顾有一临应行果断之机会,而忽失其能力者,则智力不融洽,故不能交互而生第三者之果断也。彼无智者,即遇艰难,未尝思想,即无忧虑,幸而成功,则例外也。

是故吾辈论果断者由智力之特殊方向而生,与其名之曰英迈,毋宁谓为强硬之脑髓,佐之事实则足以证之。即在下级官时,颇能决断一切,一旦晋级稍高,即失其固有之能力者,盖此种人明知不能果断之害,而目下所遇诸事务,又非从前所习惯,而固有之智力,遂失其作用也。此其果敢之动作,习之愈久,犹豫之危险愈大,见之愈明,而决断力之萎缩乃愈甚。

常住心(恒)

性质之邻于果断者为常住心。当不意之事变能得正当解决(此属于智),而急危之际能保守其固有之宗旨者也。(此属于情)固不必属于非凡之列,盖同一事也,出诸深思熟虑之余,则为平淡无奇。而当急剧之际,乃仍不失其深思熟虑之态度,则常住心之所以可贵也。此种性质,或属于智之活动,或属于情之平衡,则视际会之何如以为定。顾智与情,二者苟缺其一,则失其常住心。

(丙)不拔、坚固、忍耐、感情及性格之强健

战争者,由四原质所成之濛气围绕之,曰危险,曰形体之劳苦,曰不确实,曰不意是也。入此濛气中而能兼确实之动作与完全之成就者,不能不有赖于智力交互之力,战史所称述之不拔、坚固、忍耐等,要不外由此力之变化而出。简言之,则诸英雄此种性质之表现,不过自唯一之“意志力”而出。顾其现象,则相似而不相同。

欲使读者之想象易于明了,不可不先提起一问,曰:“凡重量、负担、抵抗等之加于主将之心上,而足以挑起其心力者,何耶?”答之者,必曰此种重量,未必即为敌人之行为也,盖敌人之行动,直接及于兵卒而已,与指挥官不相触。例如敌若延长其抵抗之时间,由二时至四时,则指挥官唯使其部下加二时间之形体危险而已。此种数量,则地位愈高,价值亦愈减,在将帅之地位言,则战斗延长二时间之差,又何足论?唯敌之抵抗,次第影响于主将所有之诸材料(合人员材料而言),抵抗愈久,消耗愈多,则间接及于指挥官之责任问题,则是主将所痛心,而意志之力因之触发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