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直升机夜降马特峰(第5/7页)

地勤组长从一挺点50口径机枪上面探出身子大声叫喊着。下面的人把载着杰克逊的担架通过狭窄的舱门塞了进去,同时把输血浆的瓶子交给了一旁的机枪手。弗雷德里克森和谢勒看到杰克逊安顿好后,在直升机旋翼开始加速旋转的同时爬出来,跳到了泥地里。弗雷德里克森拿起两个血淋淋的物体朝舱口里扔了进去:那是杰克逊的一双靴子,他的两只断脚也在里面。

然后,迫击炮弹开始以燃烧的白磷弹为目标飞了过来。直升机掠过着陆场,滑入黑暗的山坡下消失了。“赶快离开山顶。”费奇喊道。所有人都争相向隐蔽处跑去。骗子试图扑灭燃烧的白磷。白磷碎裂成了小块,其中一块飞起来,射中了他的腿,把他的腿肉烧了一个小洞,痛得他尖叫起来。燃烧的白磷穿透了肌肉,一直深入到顶着骨头才不再往里钻了。

为什么杰克逊会失去双腿,而他本人却似乎仍有惊无险,安然无恙?整个后半夜梅勒斯都在想这件事。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有点投机取巧。然后他轻轻地笑了。他还能怎么样呢?总不能起身去踩地雷,让自己被炸死或炸成残废吧?

他想到周围的丛林已经开始重新生长,以覆盖住他们制造的创伤。他想到了以杀戮为生的老虎。这是一种邪恶吗?那么蚂蚁呢?它们也会杀戮。不,丛林不是邪恶的。它是中立的。因此,世界也同样如此。所以,邪恶一定是人类带到这个世界里来的一些负面的东西。归根结底,是对某些事情的爱给这个世界带来了邪恶。对,就是爱。这种爱导致了世界的支离破碎。每个人都会死去,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爱别人。

梅勒斯又想到爱可能制造善,也可能造成恶。世间万物都可以是有感情的,但这样一来它们就会被毁灭,然后人就必须面对失去它们的痛苦。如果他打死的那个北越士兵没有母亲、姐妹、朋友和妻子爱他,那么梅勒斯杀死他就算不上什么邪恶。梅勒斯明白自己在摧毁把那些人联系在一起的纽带的过程中,他参与制造了邪恶,但这种邪恶也同样伤害了他。他也明白,他参与邪恶是作为人类一份子的结果。他只能这样做。没有人就没有邪恶。但也不会有善和世界上的道德建设。这一切都是因人类而起。他嘲笑这个宇宙的恶作剧,但他也为此感到悲痛。

第二天早晨,梅勒斯从他的散兵坑里爬出去巡视防御阵地。他经过一个个散兵坑,跟士兵们开着玩笑,试图让大家轻松一些。他取笑骗子光着两只手去处理燃烧的白磷片。骗子对他竖起了中指,同时对梅勒斯认可他付出的牺牲感到很高兴。阵地上的气氛很活跃。有些小伙子正在用跟他们的身份识别牌挂在一起的小开罐器打开C口粮。其他人则煮起了咖啡。还有几个人在远离阵地的地方挖一个茅坑。

在变亮的天空映衬下,梅勒斯周围的峰峦清晰地现出了身影。下面山谷里的丛林与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寂静无声,一片灰绿色,古老而又永恒。但它已不再是一个谜。那下面有他曾经涉水穿越和战斗过的河流,也有连小路和最细微的等高线他都很熟悉的小山顶,还有曾被夷平和推倒、现在又开始重新生长的小片的竹林。那里还有一条现在已开始长出植物,很快就会消失的小径。这是现实世界中的又一个平常的日子。但它却已有所不同,因为其中的奥秘已被人知悉一二,而且梅勒斯对事物的看法已发生了改变。

他在连部停下来问了一下杰克逊的情况。费奇说杰克逊仍然活着。

这时,铺天盖地的炮火向西北方向的山谷里射去,4架鬼怪式飞机呼啸着飞过山顶,打破了黎明时的宁静。“这是在为空降K连做准备。”费奇近乎自言自语地嘀咕道。不久,4架CH-46直升机盘旋着进入了通向北面的山谷。当K连先头排的排长报告发现了一个很棒的着陆场时,连部的每个人都在拨到K连频率上的电台里听到了这个消息。

“那些越南猴子正在整理他妈的帽子。”帕拉克宣布道。大家都笑了。不过,梅勒斯猜测K连的工作是拦腰横跨在敌人的逃生通道上。他们很快就会忙得不可开交的。

这时,霍克来到了他们的中间,费奇把他的咖啡挨个传给大家喝。他们决定在马特峰和直升机山之间北越观察员看不到的地方建一个新的着陆场,以撤走像梅勒斯这样能够行走的伤员。梅勒斯把1排交给了骗子,并在其他人的帮助下来到那个新的区域,然后一下子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