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火焰 ——黑白汤恩伯(第3/7页)
只有汤恩伯部,兵力雄厚,装备精良,最适合担任战役预备队,对日军进行进攻作战。如果汤部在滕县被粘住,李宗仁能够实施机动作战的部队还真不好找。
所以,汤恩伯保存实力,对于日后的台儿庄大捷是很不错的一个选择。
然而,理由是理由,我们也不能不看到南口那个不计利害,拼死打硬仗的汤恩伯在渐渐消失。汤恩伯开始更愿意打“巧仗”,而其骄横跋扈的一面也开始暴露。滕县、台儿庄两战,汤恩伯的决定有他的道理,但都需要坐视友军的大量伤亡无动于衷。我的看法这不是一个巧合,而是汤恩伯心灵中冷酷一面的体现,坐视友军灭亡等待自己成功的机会,或许有时合于兵法,但不能不说其消极影响也是很严重的。汤恩伯一生崇拜曹操,曹操对于屠城和权术的看法未必不是他所暗许的。那么,牺牲王铭章还是牺牲自己,就很难说汤恩伯是从全局的角度还是从自己利益的角度考虑了。或许他很满意自己这种慈不掌兵的风格,但是从此以后汤部因为这种风格在战场上总是和友军格格不入,其中的利害,就不好说清了。
吞并王劲哉部,是汤在徐州会战之后作的另一个微妙的变化。
王劲哉是杨虎城部将,一二八师师长,归属汤恩伯军团指挥。汤恩伯乘机吞并王部主力,王率少量部下离开汤部,到湖北组建半独立王国去了。吞并王劲哉,开汤恩伯扩大实力的先河,表现了抗战中期开始后,汤恩伯对实力的渴望。为汤恩伯成为中原王写下一条暗线。
随枣战役,汤恩伯所部表现依然值得称道,李宗仁摆下口袋阵,汤恩伯和台儿庄一样担任包抄任务,在截击日军后退的战斗中斩获不少。李宗仁却回忆汤恩伯不听指挥,出击过晚,致使日军主力顺利东遁,认为如果汤恩伯及时出击“日军机械化部队在襄花公路上或许永无东归之日!”
李对汤的指责似乎有些过分,因为日军口袋外当时留有强大机动兵力。如果两面夹击扎紧口袋的汤恩伯,汤会腹背受敌,恐怕鹿死谁手很难说。当然汤恩伯也不是没有胜望。
可以看到,汤恩伯这时已经相当回避风险太大的战斗,且依靠自己的中央嫡系关系无视李宗仁的指挥,他要等到日军主力大部东撤,才出来捡便宜。日军被封闭的兵力少,他也就没有腹背受敌的危险了。战果虽然不大,风险要小得多。
当然,打的还是胜仗,只不过汤恩伯的仗是越打越“巧”了。如果说抗战军兴的时候汤不乏以身报国的勇气,那么,随着岁月的流逝,他的这种刚勇之气,也在渐渐衰微。这不是汤恩伯一个人的问题,要说,也可以算当时一个社会问题了。
汤恩伯身上的黑和白,就这样慢慢地发生着量变。
我以为可称为是汤恩伯真正的转折点的,是不太引人注目的一个战役——襄阳之战。
襄阳之战,指的是1940年的第一次襄阳战役,也就是枣宜会战中围绕华中重镇襄阳的一系列战斗,日军主力为第三、第三十九师团,中方第五战区正面主力为黄琪翔指挥的第二十二集团军及第十一集团军一部。此战中国军队先败后胜,襄阳失而复得。由于枣宜会战中张自忠上将突出敌后血战殉国,一时震惊中外,襄阳的战斗因此变得并不那样抢眼。
但是这一战中,汤恩伯军团(以第三十一集团军为主力)的动向我以为颇反映了这位将军此时的心态。
会战打响之后,兵精粮足的汤军团作为第五战区首屈一指的精锐部队,如同以前几次会战一样,奉命担任战区战略预备队机动兵团,也就是说将作为反攻时的拳头使用。不过,此时的汤恩伯对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来说,大概有一点芒刺在背的感觉了。1939年随枣会战,汤对李的命令公开对抗,李耿耿于怀,有要法办汤恩伯的说法,但最终又拿带天子剑的汤司令毫无办法。
这件事汤李谁更有道理,至今是一个争论不休的话题。从军令角度李完全占理,汤骄悍、违令,但他给大家的印象是毕竟还能打仗,这给他增加了不少同情分。然而,枣宜会战中在对汤恩伯毫无处置的情况下依然将其隶属于李的部下,不能不说是一大失误。试想,既然一年前李不能处置汤的违令,一年后李又怎么能指挥得动汤?!至少应该将汤恩伯调离第五战区以缓解矛盾吧。从军事角度,中国方面开战以前就是半身不遂,犯了兵家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