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5/9页)
冯占海说,舅舅是个孝子,守在病重的父亲身边,对军政的事儿,很少过问,现在沈阳军事指挥权,基本已被军事厅长兼参谋长荣臻操纵着,他也是满族人,熙洽与他私交甚厚:
“我听舅舅说,荣臻想让熙洽代理吉林省主席,把军政大权都交给熙洽。”
马明金:“啊,那你舅舅能同意吗?”
冯占海:“唉!荣臻说我舅舅年岁大了,家里老爷子又有病,想让舅舅省点心,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想让我舅舅告老还乡……你还不知道我舅舅那人,抹不开面子,还真同意了。”
马明金:“少帅呢,少帅知道吗?”
冯占海:“咱们的少帅官越做越大,顾不得这些了。”
马明金:“我说熙洽这阵子得意洋洋,原来……要是这样,咱哥俩儿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冯占海:“他不过是个代理,真的扶正了,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走就是了。”
马明金苦笑着:“你有副司令这个靠山,到哪儿都有饭吃,我往哪儿走啊,但话又说回来了,大不了卸甲归田,只是一想起,身为军人,却不能报国,这枪算白扛了。”
冯占海:“明金啊,咱们别悲观,既然现在咱们还是军人,就得做军人的事情,也就是说咱们得长个心眼,盯着这个熙洽,看他到底想干啥,我总觉得他有点不对头。”
马明金:“你舅舅和少帅待他不薄啊,他要是跟日本人穿一条连裆裤,算计咱们东北军,他可太没良心了。”
冯占海:“这个熙生子,心眼鬼道,对了,我看你跟徐兰香处得不错,能不能通过她,从熙洽那儿,摸出点啥情况呢?”
马明金思忖着:“兰香太单纯,我怕她万一惊着熙洽,给你我安上个犯上作乱的罪名,以军法惩治,那可就麻烦了。”
冯占海:“你说得有道理,还是别让徐兰香踏进这个泥坑了,咱俩儿也得加小心,不能让熙洽抓住啥把柄,好了,不说这个了,明金啊,你媳妇没了好几年了,你也该办个人了,徐兰香对你不错,选个日子娶进门,还等啥呀!”
马明金:“我俩儿的事还没挑开呢,以后再说吧,眼下我也没那个心思。”
冯占海:“依我看,最好别等,现在时局不稳,中日开战,打起仗来,子弹不长眼睛啊,就是不死不伤,也说不准沦落到哪儿去啊!”
马明金笑了:“我的哥哥呀,你太伤感了吧?”
冯占海:“唉!我也不知咋的了,这阵子常做恶梦,惊醒后,心里空荡荡的,兄弟呀,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真看中徐兰香,就把她娶了吧,人啊,这辈子……”
马明金默然无语,其实,这事儿他考虑过,只是他拿不定主意,记得有一次与父亲唠嗑,父亲说上数祖宗三代,都是一贫如洗,现在称得上富庶人家了,谁知以后会怎么样儿?马明金正揣摩父亲这话,不料父亲话锋一转,说人三穷三富过到老,不可笑贫,不能笑娼,娶媳妇看的是人品,千万不能讲究门当户对。马明金明白了,父亲是在点指他和徐兰香的事儿。他对父亲说,他不是自尊自贵的人,更不会瞧不起徐兰香和她的姐姐,他不好对父亲说的是,在他与徐兰香之间,还有个李子安,而这个李子安已不止一次发誓,非徐兰香不娶,另外还有个熙洽从中作梗,弄得他进退两难……
两年前,马明金负伤时,徐兰香精心照料,使得两人情感更进了一步,不想,李子安相求,他说了违心的话,伤了一个姑娘的自尊,徐兰香哭着跑走后,少说有大半年,真的再也没跨进马家的大门。马明玉去找徐兰香两次,徐兰香哭着说,马明金不把她当人看,她说她恨死马明金了,马明玉知道徐兰香说的是气话,本想代哥哥向徐兰香赔礼道歉,又一想,解铃还需系铃人,她劝哥哥跟徐兰香说个软话,但马明金对妹妹说,他不会娶徐兰香的,以后也不想与徐兰香来往,甚至连朋友也不想做。马明玉心凉了,她对自己的哥哥太了解了,知道再劝也没用,只能暗自叹息。
李子安没有了竞争对手,并且他还听说,徐兰香对马明金由爱转恨,这对他来说,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信心倍增,志在必得,连续向徐兰香发起进攻,但对方的堡垒太坚固,屡攻却不见成效,弄得他垂头丧气,熙洽大骂他无能,说堂堂一个营长,降服不住一个女人,还说要撤他的职。李子安也不乏男人的阳刚之气,他忍不了徐兰香的冷漠,受不住熙洽的辱骂,决意来个霸王硬上工,一天晚上,他偶然听到,大老徐带着老妈子去桦甸走亲戚,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喝上半斤老白干,来到徐兰香家,敲开门,果真是徐兰香一人在家,他什么也没说,挺着胸径直往里走。徐兰香虽心里不悦,也不好强行拦阻。李子安轻车熟路,没进客厅,来到徐兰香闺房,大剌剌坐在炕沿上,这要没有酒壮胆,他绝不敢这么做的。徐兰香脸色挺难看,不过,她看出李子安喝多了,也不好说什么。姐姐前几天也劝过她,不要对李子安太冷淡,有话好好说,亲事不成,不能结仇。徐兰香有时想,李子安的苦苦追求,也着实令人感动。她要不是心另有所属,李子安不失为一个不错的人选。她靠着门框,看着李子安,没想得太多,也没有什么防备。李子安歪着头,盯看着徐兰香,明显带着一种挑衅。徐兰香本来就是个性格外向的姑娘,看着李子安这番醉态,禁不住扑哧地笑了。这一笑给了李子安一个错误的信号,增添李子安的信心,他也咧嘴回报一笑,笑得怪模怪样儿,还问徐兰香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