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8页)

马明玉看着哥哥,禁不住地想笑,又不好笑出声,凑近哥哥身边说:“哥,用不用等一下永清?”

马明金:“他不是当值吗?”

马明玉:“当值也得来呀,爹的生日,他不到场,爹不得生气啊!”

马明金:“没事儿,一会儿我跟爹解释一下……”

郑廷贵又连跑带颠地回来了,不过,身边多了一个人,中等个头,五十左右岁,西服笔挺,身板溜直,要不是鼻子下,有一撮小黑胡子,单从装束和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谁也看不出他是个日本人。

马万川一下愣住了,他和在场的很多人,都认识这位日本人,此人叫酒井完造。日本驻吉林领事馆官员,具体什么官职,马万川不清楚,也不想知道,但他知道这个酒井在吉林官府和商界,是个十分活跃的人物。而且据郑廷贵讲,他还是郑廷贵的世交,郑廷贵曾多次对他说,这个酒井想与他交朋友,马万川都没理睬,只是在郑廷贵家,与酒井不期而遇见过两次面,相互客套一番,没有过深的交谈和交往。今天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寿诞,郑廷贵竟把酒井给带来了,马万川心中大为不悦,不过,他还是有城府的,天大的不高兴,也不好表现出来,勉为其难地站起来,做出欢迎的姿态。

郑廷贵看不出个眉眼高低,笑着说:“老哥哥,酒井先生是我的老朋友,你也见过,我就不用介绍了吧?”

马万川脸上强挤出笑容,拱着手:“请坐,请坐!”

酒井完造十分郑重地行了一个注目礼,而后笑容满面地说:“马老先生,支那传统,满洲习俗,六十岁为大寿,我不代表领事馆,仅以我个人名义,向您表示衷心的祝贺。我知道马老先生是富贵之人,家业殷实,什么都不缺,这是我从日本带回来的清酒,敬奉于您,略表寸心。”

郑廷贵听了酒井这番话,更加心花怒放了,喜滋滋地说,他事先没告诉马万川,就是想给马万川一个惊喜,照他的话讲,酒井今天的到来,似乎给马万川增福增寿添光彩。

马万川眼中掠过不易觉察的不快。

马明玉与哥哥面面相觑,作为女儿,她了解父亲,最讨厌日本人了,记得父亲不止一次地说过,小日本是属狼的,你稍不小心,它就会在背后咬你一口。她怪公公,不该把酒井带来,搅了父亲的生日,更让她担心的是,怕父亲动气,扫了兴头……她想上前,又不知说什么,急得手心都出了汗。

马明金不愧是军人,脑子反应极快,上前欲引酒井到另一边的餐桌坐下,想让酒井远离父亲的视线,权当酒井是一般的客人,也就无所谓了。酒井向马明金笑着点点头,两人还没说上两句话,不想,郑廷贵又横插进来,以主人的口吻对马明金说:

“明金啊,你去招呼别的客人吧,酒井有我和你爹奉陪,你就不用操心了。”

马明玉实在沉不住气,走近郑廷贵的身边,叫声爹,不知郑廷贵没听见,还是不理会,拉住酒井的手,把酒井按坐到主桌的位置上。

这么一弄,着实有点乱,也就趁着这个乱,马万川把郑廷贵拉到一边,怪怨他不该把酒井带来,郑廷贵不以为然地反问,酒井是他的朋友,为什么不能来?

“他是你的朋友,可今天我过生日,你把他整来干啥呀,你呀,你呀,你让我说你啥好呢!”

郑廷贵理直气壮地:“你这话不说远了,咱俩儿谁跟谁呀,我的朋友不就是你的朋友吗?”

如此逻辑,让马万川哭笑不得,说实的,他与郑廷贵确是多年的好友,郑廷贵这么说,也不无道理。他瞟了一眼酒井,刚好酒井正微笑地看着他,两人目光对视,他不想让酒井生疑,那样就太窘迫了,他本是个心胸极宽的人,若酒井不是日本人,他绝不会这样的。想到这儿,他脸上恢复平静,回到主桌,坐在主位上,与酒井相隔数个座位。

郑廷贵的情绪丝毫未受到影响,紧挨着酒井完造坐下,亲热如故。

客人们都翘首以待,有等不及的,早端起了酒杯,楼下就更有些杂乱了,听得出已开始推杯换盏了。

马明金站在主桌边,清了清嗓子,他是寿星老的长子,又是官场上的人,开席前的祝酒词,非他莫属。当他刚欲开口,一个男子急匆匆地进入大厅,不少人与男子相熟,跟男子打招呼或者奉迎那男子,男子却视而不见,直奔马明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