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被围(第4/12页)
徐翠一面走路,一面猜想,她想着王群收到她的信后,一定会在吃了晚饭后到牛行口外边去等她,说不定还要等着她一起吃饭呢。到那时,她就可以有头有尾地把马背山的情况讲述一遍,然后,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着全区的工作,那该多么的快意啊!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地浸沉在幸福的憧憬之中。她用手紧握住身边的驳壳枪柄,放快了脚步,像运动场上竞走似的,向前急迈着脚步,连书也不去看了。迎面的微风,掀动着她那剪得短短的头发,轻轻拂拭着眉梢,有几丝头发,已经给汗水粘住了,发梢处凝成一颗颗水珠,她也没有去理它。
突然,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接着是一阵喊声:“徐同志!”
徐翠一看是黎保,心里十分高兴,随着回答说:“是你!跑得累了吧!”
黎保把枪从肩上放下,歇了一歇气说:“不累,不累,你走得真快呀。”说着,他就拉起衣襟向脸上一抹,擦去额上那大颗大颗的汗珠。
快进山口时,徐翠说:“黎保,你了解马背山农会的情况吗?”黎保说:“不知道。”徐翠又说:“听说农会组织不大纯,我们要多加小心才好。”黎保回头笑笑,很有把握地说:“徐同志,你放心吧,有我黎保,保你万无一失!”徐翠笑着说:“莫吹啦!”
上了山谷口,徐翠仔细端详了一番地形后说:“黎保,你看,这两边是这么高的山,村子夹在中间,只有这一条小路可以进出,要是真的有了什么情况,土匪把这个小道一封锁,我们怎么也跑不出去了……”
黎保自作聪明地说:“你害怕吗?那你怎么不听妇女主任的话,多带几个民兵来呢?徐同志,我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徐翠笑笑答道:“有什么意见?提吧!”
黎保说:“我看你们女同志样样都好,就是太胆小了。你不知道,刚才我碰见妇女主任时,她急成那个样子……好像真的出了什么大事一般,我一弄清情况后,才知道原来是为了你一个人去马背山的事,我就赶紧来了。不然,她要急坏了哩。”
徐翠听黎保这么一说,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就进一步解释道:“哪个讲过一个怕字?我是说,对敌人要提高警惕。毛主席说过的。”她从口袋中掏出了毛主席的《论人民民主专政》,翻动着给黎保看,表示她的话是有根据的。
黎保马上把枪栓一拉,把子弹推上了顶门火说:“好,走着瞧吧。不论土匪多么大胆,只要莫家山的民兵在此,什么土匪也得后退三尺!”
徐翠一直感到黎保太轻敌了,应该向他指出这个问题。她随即认真地说:“藐视敌人是好的,但麻痹大意可要不得。”黎保望着她挤了挤眼睛,很难看出他是赞同或反对。徐翠接着又说下去:“不过,这里离区政府不远,离枫山村也很近,万一有点什么情况,枪声一响,自然有人向区里去报告,这倒是一个有利条件。”
黎保嬉笑着说:“要是有了情况,那不用提啦!王区长一定会飞快地带着人前来增援。”
徐翠给说得脸上一阵热辣辣的。“你这个调皮鬼,专作弄人。莫讲闲话了,小心碰上土匪。”
两人把枪拿在手里,小心谨慎地走进山谷,转眼来到了农会门口。
农会设在一家逃亡地主的楼房里。这座楼房,据说是民国初年的荒乱岁月里盖起的。从外面看去,完全像一座炮楼。门很厚,外面还包了铁皮,门外又有一道可以拉关的城门。
徐翠进门一看,农会主任秦暗——一个高大瘦黄,似乎抽过大烟的人,正同财粮委员一起抄公粮册子。他一看见徐翠来了,就惊喜交集地慌忙站起来,倒茶,让座,极为恭敬地说:“徐同志来了,难得,难得,我们正愁征不起粮哩。”说着,他就跑到院中,在柚子树上摘下了两个又黄又大,油奶奶的沙田柚,放在桌子上说:“吃个柚子,解解渴吧。”财粮委员立即停止了抄写,忙着破柚子。徐翠边随口应酬着,边翻动着征粮册子,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那顶门火的驳壳枪。不知什么时候,她已习惯地把大小机头都搬开了。只要手指向扳机一碰,子弹就会从枪口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