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道歉的服部大雄(第11/13页)

“多谢胡将军!晓得了。”老旦憋足了劲喊着。

“去吧,刘副官你带他们到14军报到处报到。”胡参谋将一摞材料给了右手边的军官,又对老旦说,“只有一件事需要注意,共产党也在抢地方,你们如果和他们遭遇,尽量不要产生矛盾,能谈就谈,最好不要动手。”

老旦一愣,还有这事?但他立刻晓得,鬼子走了,事还没完。

“要是和他们谈不拢怎么办?”二子撅着下巴问。

“自己看着办。”胡参谋点起支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老旦和二子便跟着刘副官去了。

“咱欠这胡参谋钱吗?”二子路上悄悄说。

“瞎扯,怎么会?”

“那他咋总是这个嚼了生驴鞭的闹心样儿呢?”二子挠着头看着长长的走廊,他定是被这军事委员会大楼的庄严吓着了。

“早知道就让宋川和马达再等半年,就不用跑回去和鬼子打仗了……”老旦想起这两个小子,半年前他们离去,将二伢子的骨灰带去了黄家冲,然后加入了长沙那边的部队,听说后来还打了几仗,便没了消息。

“二子,俺觉得从今以后,咱俩要走运了……”

“拉倒吧,跟着你我走运过?不是你我能被弄到战场上来?我到底亏欠了你什么?要这一路跟你受罪。”

“你还是说俺吧,听着舒服。”

“就不让你舒服!凭啥你又是营长……”

他们俩边说边笑,边笑边打,他们很久没有这样了。

到部队报到登记,拿了新的军官证,见了混成旅的几位长官之后,一切便安排停当,老旦拉着二子回住处取东西。街上押过一串日军军官,老百姓正在夹道骂着吐着恶心着,鬼子们走得整齐,但那头却是低了下去。一个鬼子脸上挨了半个苹果,暴怒起来,要去打扔东西的人,几个士兵的枪托砸倒了他,鬼子发了狠,抓着士兵的枪顶在脑门,哇哇大喊着,叫着叫着他又哭起来,将头砸在地上号啕着。

“打死他,打死他!”围观者喊起来。但士兵们仍是架起了他扔到车上,不知用什么堵住了他那张喊得撕心裂肺的嘴。老旦心里突然一动,一脚踩住了刹车。

“二子,带你去见个人。”老旦猛地扭转了车头。

卫兵说老旦来了,升做副处长的冯冉忙迎了出来,啊呀啊呀地拍着老旦的肩膀。老旦向他介绍了二子。冯冉夸张地吸了口凉气,握着二子的手,用尽可能低的声音说:“老弟,你是神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你能保住命,冯科长也是大功一件呢……”老旦略带调侃道。他一度极厌恶此人,但一想到如果不是这番狗血经历,他便撞不到蒋委员长,二子或就一粒花生米去了西天,便宁愿相信这是老天爷的安排,是好事多磨的一个环节,就连刘副院长等人的存在,都是引向这意外好结果的必经之路。

“服部大雄在哪儿?”老旦不想浪费时间。

“哦?这个人啊……这个……怎么说他呢?总是不老实,本来说同意将来交换战俘的,可上周天皇一说投降,他动不动就寻死,把炕上的竹条拆下来做了把军刀,大半夜的在屋子里剖腹,可那是竹子啊,肠子破了,疼得他直叫,血流了不少,却割不死,医生给他缝好了他又要扯开,现在捆在床上歇着呢,嘴里也塞了东西,生怕他咬舌头自尽了。”

老旦冷冷地看了冯冉一眼,嘴堵上恐怕还有别的意思。“带我们俩去看看他,我帮你劝劝。”老旦说。

冯冉哦了一声,却没动。老旦推了他一把:“走吧,这次不打他主意……”

“管他干啥?他想死死去,还省一张回日本的船票。”二子听老旦说过抓服部和他调包一事,他可不买服部的账,那条命早就是欠他的,枪毙三次也赔不过来。

服部大雄并没躺着,而是铐在一张上百斤的铁凳子上,他斜斜地靠着椅背,枯瘦的脸上带着伤痕,嘴里塞着一团说不清的东西,沾着唾沫和血污。那东西定不是防他骂人或是咬人,只是怕他嚼舌头。老旦看着皱眉,二子却嘬起牙花来。

“呦?这谁呀?这不是少佐先生吗?一不留神我还以为是哪个偷鸡摸狗的叫花子哩?”二子用指头捅了下他的脑袋,服部慢悠悠睁开眼,那眼血红血红的,吓了二子一跳。“嘿呦?你干吗去了?太上老君让你进炼丹炉啦?你又没有大闹天宫,不过是闹了闹牢房嘛,单眼皮儿都练成双眼皮儿了。来,眼睛睁开,睁开,你瞅瞅我是谁?大白天的,你个兔崽子装什么睡罗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