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保卫武汉(第5/7页)

老旦抓住一个救星样的医务兵,焦头烂额的医务兵只看了他一眼:“你这不是伤,快上去!开膛破肚的十几个还没弄完呢……”老旦只能自己找了块脏了吧叽的破布捂着头,好赖擦开了那只瞎眼,一抬头,鬼子已经近得能打招呼了。医务兵见状也不走了,扔个手榴弹就和鬼子打在一块了。他竟用一个大针头扎个鬼子呢,一针扎在鬼子的眼珠上了。刺刀穿了他,从那个血红的十字透出来。

刚包扎好一条断臂的老兵石筒子和鬼子玩了命,都一身枪眼儿了,他还抓着鬼子的耳朵,狗一样咬上去,咔哧就碎了鬼子的喉咙。鬼子的细脖子喷射出箭一般的血,打成筛子的石筒子还不过瘾,吐着血扑向敌人,拉响了身上一串手榴弹。

战壕眼见不保!鬼子踏着尸体进攻,喊起震天的口号。那些闪光的刺刀和狰狞的脸孔,让老旦想起黄河边血腥的时刻。二子的机枪打光了子弹,抡着膀子甩手榴弹:“弄死我娘?你们弄死我娘?”

二子的狠绝让老旦胆气陡生,他扯掉头上的烂布,抽出麻子团长的刀来,对着壕里苦挨的战友们大喊一声:

“弟兄们,跟俺宰日本猪去啊!”

老旦很自然地喊出了马烟锅的口号,这话给了他无穷的力量,让他巨人般地怒吼了。他血流满面地跃出壕沟,发着谁也听不懂的怪叫,挥着那锋利的日本军刀,就恶狠狠地扑过去了。弟兄们见他打了头阵,都哇哇叫着跳出去了,有的脱光膀子,有的抬起机枪,有的就举着两个手榴弹去了。这奋勇的力量势不可挡,山洪般泻了下去。鬼子当然不怕,迎上来就打,刀锋切入人体的声音立刻交响成一片了。

互射停止了,飞机盘旋观战。两军杀红了眼,国军的大刀砍卷了刃,鬼子的刺刀扎成了麻花,这些亡命的战士狰狞的呼号在血红的江岸回荡……任何能杀人的东西都被用于这场厮杀,它们扎进身体,敲断骨头,砸下头颅。当兵器和工具都不能再用时,他们就挖着眼睛,咬着脖子,或用石头砸烂一张张脸。他们野兽般地嗷叫着,残肢断体抛落在沙土上,人头被皮靴和布鞋踢来踢去。江岸成了红色的斜坡,鲜血染出巨大的扇面,浩瀚的长江血色渐浓,江面上死鱼翻滚,白肚皮夹在死尸中若隐若现,它们朝下游漂去,在漩涡里消失不见……

守卫阵地的六个连伤亡过半,上来的鬼子也活得不多。老旦背后挨了一刺刀,大腿少了块肉。刺他的那个鬼子也未逃厄运,被斜刺里杀来的弟兄一枪托砸碎了脑袋。一个精悍的鬼子头扎膏药旗,见老旦抡着把日本刀,只蒙了片刻就成了刀下鬼;另一个把老旦当成了自己人,甩给他一个屁股,刺刀向外掩护他的后面。老旦稳稳一刀挥出,那颗头就飞到一边去了,半空中它回头看了一眼,带着不解和愤怒。老旦开始喜欢这杀红眼的滋味儿,估计怎么也有七八条命记在账上了。那刀刃依然锋利,真对得起他这么拼命,麻子团长真给了他一把好刀。

不一会儿,鬼子越来越少了,头缠绷带的连长大喊一声:

“咱杀光狗日的鬼子呀!”

战士们呀呀叫起来,挺起伤痛的身,发疯般逼向残余的鬼子。老旦不知哪里来了力气,竟跑在了最前面,见一个光头的鬼子张大嘴瞪着他,他哇哇顺势蹦起来,竟然蹦过鬼子的刺刀了,裤裆里凉冰冰的,那柄刺刀蹭着蛋划过去了,可毕竟过去了,老旦叉着两腿,都要骑到小鬼子的头上了。小鬼子自然退后,于是他挥刀就砍下去,将那颗圆滚滚的鬼子头劈成两半了,斧头劈柴火一样咔嚓就下去了。鬼子的每一只眼都在瞪着他,老旦在他裂成两半的脸上吐了一口浓痰,就一脚把他踹出去了。二子从他身边怪叫着蹿了过去,举着一个他不认识的东西,仔细看才知道是一根削尖了头的钢筋。这小子村里打架常攥着一根削尖的木棍,这是他最拿手的打架路子呢。鬼子的枪装了刺刀还是不如他的长,二子一下子捅穿一个鬼子的肚子了。另一个鬼子来追他,他就抱着棍子跑,被扎穿的鬼子就被他推磨一样绕着转。老旦趁那鬼子不留神,后面追上去就是一刀,一颗头连着肉耷拉到前面去了。二子抽出钢筋猛地扎向老旦,从他肋下钻过去,捅进一个要下黑手的鬼子军官胸膛里去。那鬼子瞪着眼前这不认识的武器,鼻子都气歪了。两人呵呵笑着,二子说以后咱俩就一长一短唱戏干活了。这板子村来的兄弟怪叫着又杀进去,要是杀鬼子都这样,那也还挺得劲的,老旦想回家了要和翠儿吹上半年,和有根儿显摆一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