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没了男人的村庄(第5/5页)
回来的儿子伤痕累累,一条腿也似断了。袁白先生看过却说无妨,将养一个月便好了。郭铁头的铁头焦痕累累,疤赖处处,少去一块大拇指长的头皮,他说是弹片儿削去了,再低一点脑壳就没了。袁白先生说这小子定是受了惊吓,他躲着女人们的嘴和目光,在他娘怀里抖索一团。
他从山谷爬上来,被几个杂人救起喂了吃喝,路边睡了几天,瘸着腿儿走了几十里地才回到村里,少一口气就毙在路上。万幸没被再抓回去,他娘唯恐村里人告状,第二天就告诉乡亲们这孩子疯了,半夜呜哇乱叫,打翻了他爹的灵位,光着屁股口吐白沫就要冲出去,你们这些女子可要当心呢。
翠儿也夹在女人里问了一嘴,老旦在不在那辆车上?郭铁头哭天抹泪地像个娘们,都恨不得钻回他娘的肚子了。翠儿知道今天问不出什么,但车上死去的那十几个,已然成了板子村女人的噩梦,这个谜底不知何时揭晓。这个郭铁头要真是疯了,他说的话也不能算数,那些可怕的怀疑都藏在那颗疯了的铁头里,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倒出来,这不要把人活活憋疯了么?
全村女人一宿无眠,翠儿也不例外,这希望仿佛比绝望更加难挨。郭铁头既然疯了,他说出那几个在车上的名字也就不足为信。女人和老人们因而又鼓起希望,女人们在夜里拜起了菩萨,老人们在院里观起了天象。他们盼望自己的丈夫或儿子能和郭铁头一样走回来,哪怕疯了残了,哪怕变成鳖怪那么高的半截人,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