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圣诞节(第3/9页)
“没发现任何人注意我们。”一名警察鼻子贴着后门上的长方形小玻璃窗说:“街上车很少,没有跟踪的。”
“无可抱怨。”哈莱德说。转过身来看看米勒。
犯人一直都坐在左边的长凳上,手上上着手拷,一条链子连着手铐和脚铐。有人帮一把的话,他或许能象婴孩似地向前挪动,但绝对赶不上一个两岁的小孩,米勒就坐在那里,头靠着车厢,眼睛闭着,任凭警车一路上颠颠簸簸,几乎象是睡着了。但哈莱德知道他又缩回到他的内心深处,他—在沉思默想着什么。
你在想些什么呢,米勒先生?警察想问他。他不是没问过米勒。从林荫道事件以来,哈莱德和其他几个警察几乎每天都隔着张铺了毡毯的木桌和这个年轻人相对而坐,想扯起话题。哈莱德承认,米勒是个意志坚强的人。直到九天前他才吐了个不相干的字。一个意气用事的看守借口米勒狱室的管道出了毛病,让他暂时搬到另一间牢房。那间房里住着两个刑事犯,其中一个在街上干过许多起行凶抢劫案,正在等候判决,另一个因开枪杀害了肯辛顿的一位店主而被捕。这两个家伙对反恐怖活动处这类机构抓来的政治犯极端仇视。
他们已经知道米勒是什么人,因此对他恨之入骨,正好用这个小个子的年轻人为自己赎罪。说实话,他们才不在乎他们自己的罪行呢。当哈莱德来带米勒去进行另一次毫无意义的传讯时,看到米勒脸朝下躺在牢房的地板上,裤子被褪下来,抢劫犯正在毫无人性地鸡奸他。警察确实有点可怜这个恐怖分子。
在哈莱德的喝令下,两个刑事犯退开了。打开牢门后,哈莱德上前把米勒扶起来,并扶他去了医护室。只是在那儿,他才象对同类一样地开了口,喘息着说了一个句:“谢谢。”
哈莱德对米勒的同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对看守却还在生气。这和他的职业道德相违背。看守的做法显然是不对的。这样做的问题在于会导致毒刑拷打重新抬头。制订法律主要不是用来保护社会惩罚罪犯的。从深刻的意义上来看是保护社会免受法律的侵犯。这条真理甚至警察也不是都能充分理解的。这是哈莱德在反恐怖活动处服务五年后唯一的收获。当你了解了恐怖分子的所作所为后,你不能不接受这个严峻的现实。
米勒脸上还有疤痕。由于年轻,他好得很快。他成了受害者,遭到了摧残,但只是短暂的几分钟。现在他又成了野兽。哈莱德竭力把他看成同类,一个人——但那只是他职业的要求,即使对米勒这样的人也不能例外。警察又转过头来从后窗向外看。
旅途枯燥乏味,不能听收音机,也不能谈话,只有高度戒备的紧张心理。但危险似乎并不存在。哈莱德但愿他的热水壶里放了咖啡而不是茶。警车开出了霍肯,经过艾尔特肖,现在已经来到南英格兰的领地。四下都是马场主人的漂亮别墅和佣工住的不那么漂亮的房子。可指天太暗,哈莱德想,否则倒是一次愉快的旅行。但是现在,冷雾笼罩着无数劝山谷,雨噼噼叭叭地打进警车的铁顶栅上。司机得特别小心地通过英格兰乡间那种狭窄蜿蜒的公路。唯一的好处是路上几乎没有车辆。偶尔能见到远处房屋零星的灯光,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一小时后,警车顺着二十七号公路绕过南埃伯顿,然后向南沿着一条二级公路开往莱明顿。每隔几英里就碰到个小村庄。四处开始呈现出生机,几个面包房前都停着小轿车,面包师们在装运新鲜的热面包。清晨的早祷已经开始。但是要到太阳升起大多数人才会出门。现在离日出还有两个多小时,天气却越来越坏。风以每小时三十英里的速度刮过来,吹散了雾,带来了冰冷刺骨的滂沱大雨,车子越发颠簸起来。
“真倒霉,得在这样的鬼天气里乘船。”坐在后面的警察说。
“大概只要三十分钟就够了。”哈莱德说。想到乘船,他的肚子已经开始折腾起来。虽然出生在一个海员的家庭,鲍勃?哈莱德怕的就是乘船。
“这样的天气乘船,可能得乘一个小时。”另一个警察开始哼《波峰浪谷中的一生》这首歌。哈莱德却在懊悔家里那顿饭吃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