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分:上帝之城(第14/38页)

“怎么?”福勒抬头看到伊丽莎白·埃利奥特隔着秘书接待室的大门向他开口一笑。

好啊,这正是你所期望的结果,不是吗?因为中东矛盾在你这一届任期内得以最终解决,你将名垂青史。如果——莉兹在这难能可贵的客观清醒的一瞬间在心里承认——真能解决问题的话就好了,面对类似的争端,这可并非一句假设而已。

“我们为全世界做出了一项贡献,伊丽莎白。”他所谓的“我们”其实指的是“我”,埃利奥特心里很清楚,但是这么说很公平。毕竟是鲍勃·福勒在哥伦布市完成行政职责之后又紧接着忍受了长达几个月的大选活动,要亲吻小孩子,要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还要迎合记者大军的喜恶,那些记者脸翻得比他们提出的残忍的重复性问题还要快。进入这个狭小的房间、登上主宰强权宝座的过程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耐力比赛。经历这一过程之后,安全抵达这里的男人们居然没有被摧垮——真遗憾仍然只有男人,莉兹心想。但是经历所有这些努力、这些无休无止的辛苦之后获得的战利品是占据了这个宝座的男人可以拥有的无上荣誉。荣膺总统宝座的人理当指导乾坤、运筹帷幄,这在历史上已经是惯例了。正因为如此,赞美和讽刺才都丢到了总统一个人身上。事情进行的顺利或不顺利总统都必须为之负责。他要负责的事大多是国内事务、失业人口数据、利率、通货膨胀(批发业和零售业),以及全能的主要经济指标,但是在罕见的情况下,还要负责过问非常严重的问题、那些必将改变全世界格局的问题。埃利奥特自己承认,历史将把里根记述为在俄国决定把押在马克思主义上的筹码全部兑换成现金时适逢其会的人,而布什则是直接享受这一政治成果的人。尼克松是向中国敞开大门的人,卡特的举措和福勒流芳百世的壮举已经非常相近了。美国选民有可能因为鸡毛蒜皮的小问题来选择心目中的政治领袖,但史书记载的都是更为重大的事件。能让一个人在通史教材上占据几段文字、使得学术研究领域有人为他专门著述几个卷册的是他给政治世界带来的根本性变革,那才是真正重要的。历史学家会牢记塑造历史事件的人物——如俾斯麦,而不可能是爱迪生——他们认为社会的技术进步是政治因素的结果,反之则绝不成立。而她认为反过来同样有可能。史料编纂有自己约定俗成的惯例,这些与现实生活毫无关系,因为现实范畴太广,即便事件过去之后研究许多年,还是无法掌握。政客们都遵循这些规则游戏江湖,这样的做法很适合他们,因为遵循规则就意味着但凡发生了什么值得纪念的大事,历史学家一定会记载他们的名字。

“为世界做贡献?”埃利奥特停顿了好久才做出回应。“为世界做贡献。我喜欢这句话的声音。他们把威尔逊称作让我们免于战争的人。你将被当作结束战争的人而永远被人纪念。”

福勒和埃利奥特都知道在威尔逊再次当选总统之后没有几个月,他就带领美国参加了第一次真正的国外战争,据乐观主义者称这是结束所有战争的战争,此后纳粹大规模屠杀犹太人,人们也面临着核武器的梦魇。但是这一次,两人都认为绝不仅仅是乐观的判断,威尔逊对世界未来的见解真是超凡脱俗,他的见解最终将掌握在政治人物手中,他们将把世界塑造成他们亲自选择的局面。

这是个德鲁兹人,而且是个异教徒,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受人尊敬。他身上留下了与犹太复国主义分子战斗的伤疤。他参加了战斗,还因为作战英勇获得了勋章。那些犹太人发射的残忍的武器让他失去了母亲。无论何时要求他帮忙,他都肯定支持他们的行动。卡提这个人从不丢弃原则性。他从孩提时起就阅读过《毛主席语录》。那位毛先生当然是最不敬神的人。革命者是一条在农民的海洋中畅游的鱼,而维持与农民——或者在目前的情况下,和一位店主——的亲善关系是他获得一切胜利的基础。这位德鲁兹人曾经尽己之力捐过钱,还曾经把一名受伤的自由战士藏匿在自己家里。这些恩情他都没有遗忘。卡提从桌边站起来热情地和他握手,还敷衍了事地亲了亲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