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岛屿(第7/12页)

刺刀冲锋战几天之后,辛克上校来看望温特斯。“让你带一个营你觉得怎么样?”他问道,暗示他正在考虑让温特斯接任2营副营长。(奥里弗。霍顿少校在10月5日的奥菲犹斯登战斗中牺牲了。)

温特斯今年26岁,任上尉和连长才三个月,他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报告长官,我知道在战场上我能率领一个营。作战我并不担心,我担心的是行政管理,我从未有过行政管理的经验。”

“不用担心,”辛克安慰他道,“这一块我会担持的。”10月9日,他任命温特斯为2营副营长。

接替温特斯任E连连长的人并不称职。他来自另外一个营。二等兵拉尔夫。斯塔福德这样挖苦道:“他真的搞得一团糟。他不但不知道怎么做,而且也不想学着去做。他卧床睡觉,从不巡查,坐享其成。”不久他就被撤换。

其他来接替的军官也不合格。克里斯坦森说起其中一个,“犹豫不决是他的中间名。……打仗的时候他的头脑完全没有方向,而且死脑筋。倒是我们排里的这些军士们取而代之,把活儿给干了;他倒是从来不抱怨,因为他知道在压力下他指挥起来力不从心。”

关于在奴南战斗中的一个排长的情况,韦伯斯特写道:“激战中我从未见到他的人影。他从未上过前线。他未能履行自己的责任;排里的老战士从来没有原谅过他。因为作为士兵,如果在关键时刻失职已经很是糟糕,但是作为一名指挥,应该身先士卒,如果失职则是不可原谅的。”

马拉其讲述道:“在战斗中,瓜奈若严厉批评了一位逃避危险的军官,告诉他应该率领全排战士……人们后来在一个医护站看见了这位军官,手被子弹击穿,被怀疑是其自己所为。”

军官是新的,新战士又没有达到原来托科阿营地训练标准,加上不断受到敌人炮火的轰击,以及夜间侦察的危险,所有这些都让E连付出了代价。这些情况使得局势恶化。

根据保罗。富塞尔的观点,一个战斗员要经历两个理性化认知阶段——一是危险不可能发生在我的身上,二是如果我不加小心,危险就可能发生在我的身上——另外还要经历一个“精确判断阶段:事情将发生在我身上,只有我不在场(前线)才能避免事情的发生。”有些人永远得不出这样的判断;而另外一些人,他们会立刻想到。前线步枪连的成员一旦产生这样的判断,那么他就几乎不可能再待在前线,尽心尽责。他的动机必须是内在的。战友情谊是迄今最强有力的动因——从积极意义来看,就是不希望自己的伙伴倒下;从消极的层面来看,就是在自己最热爱和最尊敬的人面前不能表现成一个懦夫。纪律做不到这一点,因为纪律依赖于惩罚,而军队所能给一个战士的惩罚莫过于派他上前线了。

原因之一就是格伦。格雷所称的散兵坑里的“专制现在时”。“过去”和更重要的“将来”都不存在。他解释说,“在前线的散兵坑里比在安全的家里有更多思考的时间,有更多的孤独,时间并不是用时钟和日历来测量的,而是用另外的方式。”对于冒着枪林弹雨已经达到极限的士兵来说,哪怕是最恐怖的部队监牢看上去也是诱人的。重要的是要活过下一分钟。

格雷认为,这就是为什么战士拼命收藏纪念品的原因。在布雷库特庄园,马拉其冲向一个正遭到机枪扫射的一块田地,去捡一把他认为是被打死的德国兵留下的鲁格尔手枪。在荷兰,10月5日,韦伯斯特拖着瘸腿返回后方的时候,在德军88炮火的射击中,他在一块空地上发现了“一件德国迷彩披风,这是一个理想的纪念品。”他停下来,“将其捡起”。格雷解释了这种现象:“主要来讲,纪念品似乎能给战士的未来以某种保证,它们象征超越了残酷现实的一种承诺,即他或许能够活下来。”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除了生存,几乎不可能想到其他任何事情,这也正好解释了与拼命搜寻纪念品相反的一种现象——对待自己财物的随意态度,对金钱的冷漠态度。“在极端危险的战役中,”格雷写道,“战士比平民更清楚,一切外在的东西都是可以替代的,而生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