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3/6页)

“我们有了儿子,你送他上幼儿园,可他非常淘气,屙在你的自行车上了,你很生气要打他,他溜跑了,这就是‘屎巴气你儿气遛’。”她幸福地笑了,也确切地记住了。李明强的记忆方法多得是,真正自学出来的人,能力是大学生所不能及的。

卫和平刚拨了个“四八七”就停住了。

我有急事吗?我什么事儿也没有啊。卫和平突然醒悟,她打电话没有任何事情。

唉,明天就要见面了,让他睡个好觉儿吧。他现在还奏《和平进行曲》吗?那是思念她卫和平的曲子。梦里还常梦见我吗?他很倔强,也很高傲,自从那天我宣布散伙,至今都没有接到他的一封信,也没有接到他一次电话。我依恋着他,无论是感情上还是生理上都离不开他。他呢?丁力说过,一个张医生在追求他。像他这样多才多艺,体魄矫健的人,是很吸引女孩子的。我这个重点大学的研究生,不是也钻进了他的怀里,至今还这么地思恋着他吗?想到这,卫和平心里泵出的血液都成了酸溜溜的。若李明强真被那张医生抢去,我可怎么办呢?……

一弯新月悬挂在空中,寒光透过窗子映在桌上,映在电话上,映在卫和平的手上、身上,使她显得那么那么地孤单、无助。“月有阴晴阳缺,人有悲欢离合。”明天,明天我要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卫和平望着窗外的月光,带着淡淡的喜悦和淡淡的哀愁进入了梦乡。

卫和平经过了一番细致的梳洗打扮,背上挎包,换两次车,来到了香山步兵侦察大队。

“啊——请进。排长不在家。”当卫和平敲开了李明强的房门,肖明正在和一个战士下棋,忙站了起来

“他——”卫和平语塞了。

“他和指导员到一个作家家里去了,说是夜里才能回来。”肖明一边说着一连瞄着卫和平。军营里女的少,长期过清一色“和尚式”生活的战士,心底里都压着对异性那种难以遏制的接近的热望,见了地方女青年,难免要多看两眼,况且这个姑娘是属于他们排长的。

“啊——那,我就不打扰了,谢谢您。”卫和平晕晕腾腾地走出侦察大队,上了森林公园。

森林公园几乎是卫和平与李明强固定的幽会地方。这里印下了他们多少足迹,这里记载了他们多少情话,这里收藏了他们多少故事,这里留给卫和平多少美好的回忆。千丝蜜意,万缕柔情。

卫和平要到他们逗留过的地方走一趟,为能找到一点儿热恋的痕迹。那条小路有他们携手而行的影子,那块草坪有他们倒卧抱吻的情景。每到一处,她都要伫立一会儿,一来回味一下他们当时的那种甜蜜感,二来是等待李明强能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清清楚地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她每到一处之前,心里就有点忐忑不安,她希望李明强等待在那里,就是怀里搂着那个张医生也毫无关系。但是,每处都只有他们当时的影子,李明强今天是不会来的。然而,卫和平总要等待一会儿,竭力地回味着他们在此的细小动作与无关紧要的话语,强烈地盼望着李明强的突然出现。正像一位艺术家在追求那不可能实现,而且愈追求愈感到饥渴的东西一样,卫和平的心里涌起了一种由于旧情从来没有得到满足而引起的饥渴。如果今天李明强也到此地追忆过去,卫和平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扑进他的怀里,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他。

那儿是他们常到的地方,很难很难被人们发现。丛生的荆棘挡住了去路;古老的柏树已快没了枝叶;茂密的杨槐赤裸裸地站在那里,伸着那满是箭头刺儿的胳膊,挡住行人唯一能接近那古柏的小路。其实,那并不是路,只是比别处任何一个地方都好迈步的小小缓坡。每一次都是李明强在前边开道,她在后边钻。那古柏旁是一块仅有五六平方米大小的草坪,每天九点以后阳光就射到这里,直到下午五时。躺在那里,上有伸出的巨石遮盖,周围有荆棘、灌木、杂草、杨槐遮人耳目,挡风御寒。是冬季晒暖的最佳场地。

卫和平轻轻地拨开杨槐的枝条钻进去,走向草坪。她突然站住了,浑身僵硬僵硬,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草坪。草平上,一对男女正在体会那“罗曼蒂克的神韵”。三个人几乎是同时愣住了,既而,又几乎是同时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