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7/8页)
李明强问:“革命,你害怕吗?”
赵革命说:“不怕,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也不怕。”
李明强说:“我怕,我最怕鬼。”
“啊——,我也最怕鬼了。怎么就给咱俩排在一块了,这要有鬼了可咋弄哩?你听——,你看那旧房子……”赵革命指着海边八国联军侵略中国时建的几栋西方风格的楼群哆哆嗦嗦地说。
李明强心里直乐,他知道赵革命天不怕地不怕最怕鬼,所以就故意说自己最怕鬼,拿赵革命取乐。
赵革命指的那片洋楼被一堵高高的红砖墙围着,上边还拉了几道铁丝网,对兵们来说可神秘了。据说是军区的休干所,专供大干部们夏天到海边度假用的,一般人住不了,压不住那里的邪气。凡是到那里服务过的兵,夏季一过,不是被调走就是被复员,只有一个老志愿兵,一年四季坚守在那里,老兵们都说那里边有鬼。
“我听班长说,那原是八国联军的妓院,拉进的中国妇女,就没有一个活着出来过,里边尽是屈死鬼。”李明强一边编一边说,“我就怕哪个女鬼看上了咱们,附上身可就完了。”
“那个不怕,我三叔有一本书,那上边讲过好多女鬼的故事,凡附到身上的,都是好鬼,你白尻。”赵革命说,他哆嗦的成分少了许多。
“美死你哟,那么多屈死鬼都缠上你,不抽干你呀!”李明强照着赵革命的火车头帽打了一巴掌说,“你说的那本书是《聊斋志异》,那是蒲松龄为讽刺那个社会编的。”
“那,那咋弄哩?咱俩跑吧。”赵革命又哆嗦上了。
“跑,班长不是说,睡觉、脱岗都得受处分。”
“那,那,鬼来了,咋,咋弄哩?”
“你不是白尻嘛!”李明强照赵革命背上打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别,别,笑!看,鬼,鬼!”赵革命哆嗦着躲在李明强的身后,哆哆嗦嗦地喊。
“瞎咋呼什么?”“你,你,看,那破房子。”赵革命指着远处来哨所路上的一所破房子说。
李明强定眼一看,果然,月光下有两个黑影在移动,不是顺路径直往哨所这边来,而是向老龙头下的石崖方向移动。黑影到了石崖下,突然分开,向哨所这边摸来,到哨所前约一百米处的土堆旁突然消失了。
“注意,有情况。”李明强拉一下赵革命。
“是,鬼?”赵革命直打哆嗦。
“哪有鬼!”李明强打了赵革命一下,小声说:“是人。别慌张,你在哨所里盯着别出声,我去对付他们,要真是坏人,咱就立功喽。”
李明强把皮大衣脱下来顶在自己那根棍子上,让赵革命蹲下观察,自己从哨所的窗口爬出去隐在了哨所后。
那两个黑影伏在地上,借着枯草灌木的掩护慢慢地向哨所接近。赵革命看清了是两个人向哨所爬,接着又看见李明强绕到了他们两个身后。赵革命心里有了底,就耍了个心眼,蹲在哨所里,将木棍悄悄地伸向哨所门口,然后装作睡觉,均匀地打着小呼噜。
那两个黑影移到哨所门口两边,慢慢地直起腰,听听里边赵革命均匀的鼾声,其中一个冲另一个摆手,他从上向下用力摆了三下,两个人一齐扑进哨所。
“尻您娘!”赵革命一棍挑起,正中扑向他那个人的裆中。
“哎哟——”那人大叫一声捂住裆中命根儿蹲了下去。
“去你娘的!”赵革命顺手一掌将那人推下了斜坡。另一个扑向李明强大衣的人也被随后跟上的李明强卡住了脖子:“张伟明,就你们俩儿还来摸哨。”李明强顺势一推,那黑影也滚下了坡。
“张伟明?”赵革命傻乎乎地问。
“还有孙有财。”李明强拍了拍手,像上边粘了土似的。然后说:“上来吧,我们早看见你们了。”
“赵革命,我尻您娘。”孙有财捂住自己的裆骂,“你打哪儿不行,打老子的命根子!”
四个新兵抱成一团儿,打成一团,接着又哈哈大笑。原来,张伟明和孙有财是训练带哨查哨的,两个人一商量,来了个摸哨。
……
李明强想到这儿,自己又笑起来,孙有财捂着裆骂赵革命的样子重现在眼前,非常滑稽。
笑够了,李明强又漫无边际地想别的事情。估计着快要下岗了,突然,他想到自己的小灯泡烧坏了,在床上就想好要在站岗时偷一个汽车刹车灯,差一点把大事儿忘了。他刚走出岗楼,又退了回来,这可是偷东西啊。他想到,当兵前曾偷过生产队马车上的绳子、扒吃过人家没有长成的红薯,但是,那都是生活所迫。现在,你是一个解放军战士了,每月有十元钱的津贴费,能买多少个灯泡啊。可是,上哪里去买呢?有没有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