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6/7页)
回到班里,朱志发黑着脸问:“都吃饱了吗?”
“吃饱了。”只有孙有财一人答,其他人不是摇头,就是不语。
“操,那八个家伙,也把绝招传给他们的兵了。我发现全连的兵,第一碗都是用木铲在碗中点上一点。操,绝招不灵了,你们也不换换方式。我就看见小孙,吭。”朱志发咳了一声,走到孙有财的身边,拍了拍孙有财的肩膀接着说:“小孙脑子很灵,当时灵机一动,就打了一大碗,所以,全班就他吃饱了。”
孙有财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低下了头。
赵革命又撂炮了:“他在吃饭时说,把班长教的绝招忘了,吓得不敢吃了,给我了半碗。”
“操!你也没吃饱!”朱志发把放在孙有财肩膀上的手抬起来又重重地拍下。
众人想笑,一看班长一脸严肃,就闭着气把笑压回去,看着班长背着手在屋里一边踱步一边喊“操”。
“操,我得找连里说说,吃不饱不行!操,先看海去。”朱志发把手一挥,像是做出了一项重大决定。
时针已指向十点。新兵昨晚上睡得晚,起床、早饭都推迟了,说是下午四点钟开饭,今天两顿饭。
李明强和战友们排成一队,走向海边。
塞外的雪花很大,太阳也很大,比中原的太阳低多了。蓝蓝的天空一点儿灰尘都没有,一点儿雾气都没有,蓝得像海水一样,白云像天空中的顽童或动物,不断地变幻着在相互追逐。厚厚的积雪为蓝色的大海围了条银边,站在海边四顾,一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一面是银装素裹的雪原,海鸥在天空中飞翔、歌唱,砌石为垒、高十五六米的残垣矗立在眼前,万里长城像一条翻山越岭的巨龙,在这里把头伸入大海,所以人们称其为“老龙头”。
“咦——,这就是大海啊。”
“真美呀,大海。”
“哈,这么大啊!”
“我尻,这海水跟滚了似的,还冒热气哩!”
巩县的孩子第一次见到大海,高兴极了,发出许多感慨。
“咦——,尻他娘,你们看,真不要脸!”张晓鹏看到一对儿男女在海边的雪地里站着拥抱接吻,指给众人看。大家看了,都背过脸,向另一方向走。
“操,土到家了。到夏天,还有人在这沙滩上掂锅呢!”朱志发不屑一顾地说。
“掂锅?班长,掂锅咋了?”孙有财问。
“咋了?”朱志发瞪了孙有财一眼,既而笑着说:“对了,掂锅是行话,你们不知道什么意思。咱们是炮兵,掂锅就是打炮。”
“打炮?班长,人家掂锅,咱们打炮干啥?”张伟明问。
“操,打炮就是掂锅,掂锅就是打炮!操,对了,就是操!”朱志发解释说。
“班长,你老说操,啥是操?”赵革命开始叫板了。
“操,这都不懂。操,就是掂锅!掂锅就是操,打炮也是操!操,笨到家了!”
巩县的孩子被朱志发的解释弄糊涂了,张晓鹏嘟囔道:“操,操,操你妈B操!”
“好小子,你敢骂我!”朱志发暴跳如雷,冲上去,一脚把张晓鹏踢倒,正欲再打,被李明强横身拦住。
“班长,别,别。咱们可能是语言不同,误会了,误会了。”李明强说,“我们中原人骂人都说‘尻’、‘日’,也是有的人的口头禅,我想班长您说的‘操’,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
“嗯!”朱志发铁青着脸,对张晓鹏说:“算了,不知不为过。你骂我了,我打你了,平了,谁也不给谁道歉了。走,回去!”
“班长,那上边还没去呢?”赵革命不识时务地指着老龙头说。
“那上边是二营,以后有你看的,走!”朱志发阴沉着脸在前边走,十二个新兵自觉排成一队跟在他的身后。十三个人,把积雪踩得“嚓嚓”直响。李明强想,要是卫和平、杨玉萍、张金凤,还有张三怪的外甥女刘玲玲,无论她们谁到这海边来,面对大海,别说像那两位拥抱接吻的青年男女,就是和他李明强拉着手在海边跑一会儿,那多浪漫……
回到班里,朱志发就给每个人发了一个纸条儿。这也是这个部队的惯例,是每一个班长向新兵炫耀学问高深的法宝,那就是半幅楹联:“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让每个新兵对下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