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五章 将死(第2/3页)

徐明珍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不想他戎马一生,这一刻连坐起的力气都没有,还是徐嗣昭走过去,坐到病榻边,让徐明珍靠在他的身上。

徐明珍胸口像风箱一般艰难的呼吸着,仿佛随时下一口气就会接不上来,过了良久,又不放心的示意徐晋将大殿门扉掩上,才艰难地说道:“司马潭从来都是迎风倒的墙头草,或许都已经遣人去了洛阳。在洛阳将臣,我们都是罪孽深重,不容赦恕之罪,但除了我以及赵明廷等直接参与金陵谋乱、诛害韩道勋的人外,你们或许还有苟全性命的机会——之前军中是不是就有传言说我死后,晋儿执掌寿州军,犹有重归大楚的机会?”

“……”徐晋听到这里,额头都快有冷汗渗出来,没想到养父即便是卧病在床,军中的动作都瞒不过他的耳目。

要不是看养父眼前的样子,徐晋都怀疑他是在诈病。

当然了,樊川河一役的消息传来后,他们想重投楚军的心思就彻底凉了,原本还指望蒙军能在晋南坚持住,没想到乌素大石也难逃身首异处的惨淡下场。

“道理也是一样的,没有我,你们投洛阳也没有什么碍障。嗣昭才具不显,现在看却不是坏事了,”徐明珍似乎没有看到徐晋的窘迫反应,继续艰难地说道,“户曹参军周申、义河仓司丞韩通、涡阳令郑伦这三人,有可能早就与梁军暗中勾结——我死后,你们将赵明廷等人囚缚起来,便去找这三人,向洛阳投降缴械吧……”

“司马潭未必就已派人去了洛阳!”徐嗣昭犹有不甘地说道。

“就算司马潭没有派人去洛阳,他得知蒙兀人覆灭的消息,也绝对会抢先捅我们一刀,为投附洛阳争夺最后一块筹码!”徐明珍艰难地说道,“你们要是担心时间拖延,左边箱里有一壶酒,我之前打算临死前给晋儿喝的,你们拿给我喝了吧……”

徐晋情不自禁的朝病榻左侧的檀木小箱看去,直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窜上来……

……

……

徐明珍终究是没能熬过太和八年的上元节。

虽说城中将吏对此早就有预料,大多数将吏在接近深夜子时,都还没有睡下,突然间听到传丧的四声钟响从节度使府传出,在寂静得可怕的夜色传荡着,在宅子里的周申还是心惊肉跳。

之前局势虽然糜烂,大家都觉得梁军要攻过来,汴梁兵马及寿州军都很难撑过去,但不管怎么说,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徐明珍还活着,或者说徐明珍还拖着没死,多多少少能叫人感到一些安心——这些年风风雨雨,虽然遭受梁军(棠邑军)连遭挫败,但寿州军这些年到底没有垮掉,还都维持下来了不是?

现在主心骨彻底倒了,仿佛支撑大家最后一丝妄想的柱子垮了。

周申心慌慌的换上官服。

他作为户曹参军,在寿州军诸将吏里在前三十人之列,他就等着报丧的官员过来,就赶去节度使府守丧。

听着宅门外兵甲簇动以及一队队兵卒开拔而过的响动,周申也是心思慌乱——徐明珍病逝,调动牙军加强全城的防御戒备,是应有之举,但谁有知道这应有之举的背后,有没有他们不知的阴谋与野心?

“啪啪啪!”

周申坐在内宅也能清晰听到前院大门被叩响的声音,他猜想应该是节度使府派出报丧的人,他便带着其子周致走去前院,正好看到守门的老仆将前院大门打开,却见左都指挥使徐晋带着一队甲卒径直闯进来。

周申吓了一跳,他再妄自尊大,也晓得轮不到徐晋亲自过来报丧,震惊得都有些结巴:“徐,徐将军,督帅他?”

“父亲病逝了,徐晋有要事找周大人相商。”徐晋说道。

“什么事情,劳烦徐将军这时候跑到我宅子里来?”周申困惑不已的问道。

徐晋看着周申,不知道哪点叫义父以为周寿民之子周申与洛阳暗中有勾结,但此刻也只能直截了当的说出意图:

“想请周大人给洛阳带个信?”

乍听这话,周申仿佛被雷劈中一般,整个人都吓瘫软在地,结结巴巴地说道:“徐将军定是误会了,小人哪有什么能耐,帮徐将军带信?一定是张麻子他诬陷我,他,他,他在白凤楼看中一个姑娘,以为是我跟他争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