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八章 腊月(第3/4页)

“这大过年了,谁在饭点出去喝茶?看天都要下雪了吧!”妻子周氏抱怨道。

秦问却是不理,也没让长子跟随,只是叫两名老家人陪着,走出宅邸,往街东首的松鹤楼走去……

走到松鹤楼,秦问叫家仆在楼下候着,他登楼要了一间临街的静室,待小厮端来炉具、茶食,看着窗外扬扬洒洒的飘起雪花,刚将第一壶茶汤烧沸,静室东厢壁倏然打开一道暗门。

看到冯缭与韩道铭两人走进来,秦问倏然一惊,问道:“棠邑发生了什么事情?”

冯缭轻易不到金陵,而即便到金陵,不是有重要之极的事情发生,也绝不会轻易跟他见面;冯缭的目标太大、太惹人瞩目了,更何况是冯缭与韩道铭两人同时进入松鹤楼跟他见面?

“接下来一段时间,秘司潜伏人员,要全力在金陵营造棠邑军将从商洛、河洛出兵,助梁军反攻夺取雍州的假象!”冯缭先说他这次过来的目的,才与韩道铭坐在茶案前,拿出三只茶盅,替自己与韩道铭、秦问各斟满热乎乎的茶汤。

“怎么,大人这时候还要另派一部精锐前往河洛,为什么?”秦问压住心里的惊疑问道。

不管怎么说,眼下绝不是反攻雍州的时机,各方面条件都不成熟,也劳民太甚;使孔熙荣从武关出兵商洛,主要目的也是从南翼牵制占领渭河平原的蒙兀兵马,缓解或者说分摊河洛及川蜀所承受的军事压力。

棠邑此时再派一部兵马进入河南府(河洛),必然是有其他目的,而为了掩盖这个目的,才需要秘司在金陵的潜伏人员积极活动起来,从各个层面、各个角度散布假消息,对朝堂诸公进行误导。

只是因为什么缘故,需要对金陵进行这样的诱导、误导?

“梁帝病危,怕是撑不过多少日子了……”朝堂之中要怎么散布消息,以便关键之时将沈漾、杨致堂、郑榆等人的注意力岔开,还需要秦问共同拟定更详细的应对策略,关键信息自然不能瞒他。

“梁帝病危,为何却要请棠邑精锐兵马进驻河南府?”秦问惊疑的问道。

他心里想梁帝病危或者驾崩,是极可能会严重打击梁军的士气,为蒙兀人所趁,但梁军想要请求棠邑的援助,也应该是请棠邑精锐从两翼加强对关中蒙兀兵马及据汴荥东梁军的牵制,哪里邀棠邑精锐直接进入其当下统治核心河南府的道理?

“难道说梁洛王朱贞出了什么意外?”秦问迟疑的问道,心想梁帝朱裕精力培养的接班人梁洛王朱贞,倘若从雍州突围时实际发生一些外界所不知的意外,朱裕只能传位年仅十二岁的次子或更小的幼子,这到时候会使河洛的局面变得更脆弱,确实需要棠邑更直接、更强有力的援助,但这也不需要千方百计的误导金陵啊?

秦问转念想到另一种可能,难以置信的都要跳起来,按着茶案问道:“又或者是?”

“不错,确实跟你猜想的一样,”冯缭微微一笑,说道,“梁洛王朱贞此时在商洛好好的,从雍州城突围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一切皆是梁帝执意如此安排,雷九渊、顾骞、朱珏忠、荆浩、陈由桐等一干大梁重臣之前就随押送逆犯人马,秘密赶到历阳商议迎立之事!”

“梁帝真人杰也,他是早就看明白唯有大人才能承担起外御胡虏、使天下重归一统的重任来啊!”秦问忍不住感慨道。

他实在难以想象梁帝朱裕病危之际,竟然舍弃册立其子朱贞的念头,而要使河洛、棠邑拧成一股势力去抵御蒙兀人的南侵,这样的决断与取舍,他自问是绝然难以做到的。

秦问又忍不住问道:“梁帝如此安排,雷九渊、顾骞等梁国大臣,都没有异议?”

“怎么可能没异议?思想保守顽固的人在立嫡还是立贤的问题上,还能纠缠无数年,何况迎立外人为新主,”冯缭摇了摇头,将一番曲折细细说给秦问知晓,说道,“也是亏得大人胸怀够宽大,为抵御蒙兀人南侵,能断然放下前仇,这些年尽最大限度的援助梁军,河淮一战更是倾尽淮西的家底,助汴京军民撤出。要不是这些,这事都没有促成的希望……”

秦问也深有感慨,河朔惊变,棠邑的选择即便是他也深感意外,梁帝借道淮西返回蔡州,以及行瞒天过海之策助汴京军民南撤,才最终促使西梁军保存现在这么一块根基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