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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内战我们谁愿意打呢?!抗战结束后,本是我们这个苦难深重的民族得以休养生息的大好时机,蒋介石独裁政府却放弃国共和谈,背信弃义率先挑起战端,我们大家也是被迫的。我个人真心希望通过这次战役能彻底打垮国民党和蒋介石,从此不再兄弟阋墙,不再硝烟弥漫,而是国泰民安,天下太平。那样的话,我们和刘占理就可以不再争斗于炮火连天的战场,而是相逢于生龙活虎的球场。”杨云枫由感而发,情不自禁地说出了自己压抑许久的肺腑之言。

“彻底胜利的那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来,但我们都盼望有那么一天,也一定能等到那么一天。”李志平同样心潮澎湃。

两个人沉默一会儿之后,各自从雪地里抓起一大把雪,团好两个鸡蛋大小的雪球,使劲朝远方一个低洼的小河扔去。河面上结了一层厚冰,雪团落在上面,瞬间飞雪四溅,消失得无影无踪。

扔过几个雪球,李志平突然问道:“这么多年你见过她吗?”

“谁?”杨云枫不解地问。

“云枫,你知道我问的是谁。”李志平诡异地笑了笑。

杨云枫明白了李志平的意思。他没有闪烁其词,而是落落大方地回答:“志平,你指的是李婉丽吧。说实话,这些年我真的一次也没有见过她。但听说她原来一直在南京国民党军队机关里工作,后来又听说她回到刘峙的徐州‘剿总’工作了,我就知道这么多。”

“听说你今年去过徐州,没和她见见面吗?还有,她结婚了没有?”李志平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从今年10月份开始,我倒真是去了几趟徐州,次次都是悄悄去的,人家在刘峙司令部当差,我要是去见她,还能出得了戒备森严的徐州城?!至于她是否嫁作他人之妇,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只听华野办事处主任邵晓平不经意间说过一句,好像她还是单身一人。”

“云枫,到现在你也还是一个人,是不是在等她?”李志平说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一句话。

“志平,这句话不能乱说!我在共产党这边,她在国民党那边,昔日同学已成战场对手,根本就不是一家人。不是一家人,怎能进一家门?!”

说完这些,杨云枫默默地扭过头去,使出浑身的力气,扔出了手中的最后一个雪球。雪球越过河沟,开出一朵无声的花。

让杨云枫和李志平料想不到的是,他们谈论和惦念的刘占理此时就在离他们几公里外的地方。刘占理在十三兵团当了宋劲道的团副后,一边打仗一边还要照顾宋团长的侄子福贵。当部队从徐州逃到萧县孟集时,福贵被乱枪打死。侄子死后,联想到自己今后的生死命运,宋团长万念俱灰,不久后即趁一个黑夜偷偷逃离了部队。宋劲道临走前把自己的手枪和团里的印章留给了刘占理,就这样刘占理因祸得福官升半级,由团副变成了团长。刘占理是当过师长的人,指挥起部队来游刃有余。再次手握实权让刘占理从沮丧中振作起来,他暗下决心,誓言重新坐回师长的宝座,让昔日的荣光得以再现。而这一切,刘占理心里清楚,必须通过与共产党部队的血战之功来换取。

与其他团长不同,刘占理在随后的战斗中浑身是胆,次次抱枪冲在前面。卫兵和连排长们都劝他不要打头阵,那样实在危险。他们说,宋团长已经走了,他们不能再走一个团长。刘占理知道部下关心自己,不过他对部下的好心劝阻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等着瞧吧,我刘占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自从进入“围而不打”的状态,华野战士就开始做与敌人长期对抗的准备。冬天寒冷,首要的任务就是想办法御寒,办法是对已挖筑的堑壕进行改造。在原壕沟的基础上,形成了一个个六米长、三米多宽、两米多深的坑。战士们在坑上支起木头当房梁,盖上一层油布,上面再盖上稻草和树枝,旁边留了一道门,用稻草织成门帘挂在门上,既挡风又保暖。地上铺着麦秸和稻草,战士们睡在里面一点都不觉得冷。

战士们这样做的本意主要是防寒,没有想却发挥了大作用——一场大雪降临了。

当漫天的雪花飞舞之时,许多年轻的战士纷纷跑了出来。他们张着嘴巴,伸着舌头,任凭雪花飞进嘴里、脖子里、衣服上,尽情享受这丝丝凉意带来的快感。这么多天以来,窝在堑壕内的战士从来没有过这样放松心情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