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1566—1573年(第57/77页)
内德和沃尔辛厄姆听到消息,立刻知道情况不妙:他们和伊丽莎白女王所期盼的局面,或许就此告终。
两人急忙赶往贝蒂西街。科利尼躺在床上,拉尼侯爵等几个胡格诺首领围在床边。几个大夫守在一旁,医生安布鲁瓦兹·帕雷也在其中。帕雷已是六十开外,头发稀疏,一把长长的黑胡子显得他心事重重。
内德知道,为了防止伤口感染,最常用的办法是用滚油或是烧红的铁灼烧,而有些病人疼痛难忍,一命呜呼。帕雷则主张在创口处敷用一种含有松节油的药膏,他还著书立说,题目为《火绳枪及箭伤疗法》,可惜的是,虽然帕雷声誉卓著,他的疗法却鲜有人采用:行医之人大都保守。
科利尼面色苍白,显然是伤口疼痛,不过头脑还清楚。帕雷说,科利尼右手食指中枪,断了一截,令一颗子弹卡在左手肘。帕雷已经把子弹取了出来——这个过程叫人疼得死去活来,难怪科利尼如此苍白。他还拿了那枚直径半英寸的铅丸给两个人看。
科利尼说科利尼没有大碍,这叫众人长舒了一口气。尽管如此,胡格诺派心目中的大英雄遭人毒手,人人怒不可遏,要平息他们的怒火着实困难。
病床周围有好几个人就要动手,科利尼的朋友都恨不得替他报仇。他们认定此事的主谋是吉斯公爵,想立刻冲进罗浮宫,向国王讨个说法,并请他立刻下令逮捕亨利·德吉斯,否则将号令全国的胡格诺派起义。甚至有个糊涂家伙扬言要挟持国王。
科利尼不住请众人少安毋躁,然而他受伤卧床,语气半死不活,没人听得进去。
沃尔辛厄姆劝阻。“我收到消息,也许事关重大。”历数举足轻重的诸国,唯独英格兰奉行新教,沃尔辛厄姆是该国使节,他一开口,众胡格诺贵族无不洗耳恭听。“忠坚天主教徒正等着各位造反。吉斯公爵密谋在婚礼后将新教徒一网打尽,屋子里的每一位……”他缓缓扫视一周。“屋子里的每一位,都指派了一个狂热的贵族天主教徒刺客。”
屋子里一片哗然,又是震惊又是愤慨。
拉尼侯爵摘下镶珠宝的帽子,搔了搔光头,狐疑地问:“沃尔辛厄姆大使,恕我冒昧一问,这一消息您又是如何得知?”
内德心头一紧。沃尔辛厄姆应该不至于说出耶柔玛·鲁伊斯,她说不定还会通风报信。
好在沃尔辛厄姆没有透露内德的消息从何而来。他答道:“吉斯家里自然有我的眼线。”
拉尼向来主张和平,但这一次,他也愤愤然:“那么,我们每个人都要准备好,以防不测!”
有人嚷道:“以攻为守才是上策!”
无人不赞同。
内德是后生小辈,但他不得不开口。“吉斯公爵盼的就是新教徒起义,从而逼迫国王撤销圣日耳曼赦令。如此一来,正中了他的奸计。”
但没人听得进去。他们个个摩拳擦掌。
内德正一筹莫展,夏尔国王突然驾到。
他们都吃了一惊,谁也没料到国王会来探病,并且没有通传。卡泰丽娜皇太后随同,内德猜这是她的主意。两人身后跟着一队重臣,对科利尼恨之入骨的贵族天主教徒大半都在,唯独吉斯公爵没露面。
夏尔十一年前继位,但眼下也不过二十一岁;内德暗想,他今天看起来尤其年少无助。他脸色苍白,上唇淡淡的一抹八字胡,下巴上的胡须更是没有几根;只见他一脸焦灼苦恼,是真情流露。
内德心里涌起一丝希望。国王率重臣来探病,此举殊不寻常,足以见得体恤之心,胡格诺派不能不动容。
夏尔随后的一番话叫内德越发振奋。只听他对科利尼说:“痛在卿家之身,但怒在我之心。”
显然是预先想好的说辞,预备传遍全巴黎。尽管如此,也足以叫人感动。
他们匆忙搬了椅子,国王正对着病床坐下。“我保证,一定要查出幕后主使——”
有人嘀咕:“亨利·德吉斯。”
“——不管是何人所为。我已经派人着手调查,此刻正在刺客行凶的地点查问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