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1559—1563年(第4/76页)

皮埃尔进了宫,奥黛特托着一盘点心过来侍奉。这个丫头二十岁上下,身材丰满圆润,可惜相貌平平。她冲皮埃尔媚笑,露出歪歪扭扭的牙齿。这丫头是出了名的水性,可惜皮埃尔对女仆不感兴趣,不然托南克·莱·茹安维尔也多的是。皮埃尔倒是乐意见到她,因为这意味着能见到可爱的韦罗妮克。他于是问:“你家小姐呢?”

奥黛特一噘嘴:“小姐在楼上。”

大多数大臣都挤在楼上,因为窗户正对着比武场。只见韦罗妮克和一群贵族小姐围坐在桌子旁,喝着水果甜酒。她是吉斯兄弟的远亲,是最没地位的亲戚,但到底是贵族。她穿了一件淡绿色的裙子,像是丝绸和亚麻混纺的料子,质地轻柔,裹着她完美无瑕的身段,好像在飘荡。皮埃尔幻想这般贵族女子一丝不挂地躺在怀中,不由得头晕目眩。

这才是他的意中人,才不是什么新教徒印书商的闺女。

起初,韦罗妮克有点瞧不起他,但渐渐就热络起来。人人都知道他不过是乡下神父的儿子,但也清楚他是重臣夏尔枢机的心腹,所以都对他另眼相看。

皮埃尔对她鞠躬行礼,问她喜不喜欢看比武。

她答道:“不大喜欢。”

他露出最迷人的微笑。“小姐不爱看男子骑着快马,把对方从马上摔下去?咄咄怪事。”

她咯咯笑了。“我更爱跳舞。”

“彼此彼此。好在今天晚上有一场舞会。”

“我等不及了。”

“那么到时候见。我有事情得去找小姐的夏尔叔叔。失陪。”

交谈虽然短暂,他却十分满足。他博得美人一笑,而且从她的言行举止看,几乎愿意和自己平起平坐。

夏尔坐在一间偏厅,屋里还有一个金发小男孩,是他侄子亨利,今年八岁,是疤面的长子。皮埃尔清楚这孩子很可能是未来的吉斯公爵,于是对他鞠了一躬,问他玩得开不开心。亨利答道:“他们不让我马上比枪,可我明明能行。我可会骑马了。”

夏尔说:“好了,亨利,你去吧——马上又有一轮比试,别错过了。”

亨利跑开了,夏尔示意皮埃尔坐下。

皮埃尔替夏尔做探子有一年半了,这期间两人的关系已不同往日。皮埃尔探查姓名地址有功,深得夏尔赏识,自从有了他,枢机掌握的巴黎秘密新教徒比之前丰富了许多。不过,夏尔仍免不了态度轻蔑、倨傲不逊,不过这并非针对皮埃尔一人。此外,他似乎较为看重皮埃尔的意见,有时候两人泛泛谈论政治,皮埃尔的话,他也听得进去。

“我有个发现,”皮埃尔开门见山,“不少新教徒在圣马丁街的一个裁缝那儿做衣服,裁缝有个小簿子,记着所有人的姓名地址。”

“一座金矿!主啊,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

“我直想拿起来就跑。”

“我还不想让你暴露身份。”

“是。不过总有一天我会拿到那个簿子,”皮埃尔掏出衣服里的纸条,“不过我尽量记下不少姓名地址。”他把名单交给夏尔。

夏尔扫了一遍。“有用得很。”

“我不得不让裁缝做一件衣裳。”皮埃尔谎报价钱,“四十五里弗赫。”

夏尔从钱袋子里摸出一把金币,数给皮埃尔二十枚金埃居,一枚值两个半里弗赫。“该是件上好衣裳。”

皮埃尔问:“什么时候把那些邪教徒一网打尽?咱们已经掌握了巴黎几百个新教徒的姓名。”

“少安毋躁。”

“但少一个异教徒就少一个敌人。何不尽早铲除?”

“等动手的时候,要让人人都知道出自吉斯之手。”

皮埃尔一点就通。“这样一来就能把忠坚的天主教徒招致麾下。”

“而主张宽容的那些人——两面派、中庸分子,一律算作新教徒。”

皮埃尔寻思其中之妙。吉斯家的劲敌就是那些主张宽容之徒,这些人甚至危及家族根基。一定得逼这些人站一个立场。夏尔精明的政治头脑常常叫他叹服。“可是铲除异端的事,会不会由咱们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