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1558年(第22/96页)
皮埃尔又说:“家父在当地文法学校念过书,后来做了司铎,这还要多亏大人先父的提点。愿他老人家在天国安息。”
皮埃尔清楚,这个故事入情入理。贵族家庭虽然不会公开承认私生子,却常常会帮一把手,就像一个人看见一条狗一瘸一拐的,会不经意地俯身替它拔掉爪子上的刺。
弗朗索瓦问:“司铎不得娶妻,又怎么会生下你?”
“家母是他的管家妇。”司铎终身不可娶妻,不过通常会找情妇姘居,“管家妇”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委婉说法。
“这么说你是双重的私生子喽!”
皮埃尔臊红了脸,这也是真情实感。他以出身为耻,这一点不必装假。不过,公爵这句话也叫他得了信心,这说明他的话被当了真。
公爵接着说:“就算你这段家传掌故不假,你也没有资格借我们的姓招摇撞骗——你自然晓得吧。”
“我知道做错了,”皮埃尔承认,“但我从小就敬仰吉斯家的大名,我愿意全心全意侍奉大人左右。我知道大人理应责罚我,但请大人——许我以功补过。交代一个任务给我,我发誓,一定办得妥妥帖帖。什么事我都愿意做——不管什么事。”
公爵不屑地摇头:“我想不出你能派上什么用场。”
皮埃尔万分绝望。他这番话说得诚心诚意,可惜没能奏效。这时夏尔枢机却开口了:“说起来,倒真有一件事。”
皮埃尔心念一动。
弗朗索瓦公爵略显不悦:“真的?”
“不错。”
公爵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夏尔枢机说:“巴黎有些新教徒。”
夏尔是忠坚的天主教徒。这不足为奇,毕竟教会给他那么多好处。他这句话也不假。巴黎是天主教的重要据点,每到主日,就有传教士站在讲道台上宣讲地狱之火、怒斥异端邪说,吸引了大批教众,但还是有那么一小撮人,愿意听些批判司铎坐享教堂俸禄却不为会众服务的言论。有些人对教会的腐败深恶痛绝,明知是犯罪,也甘冒危险去参加秘密的新教礼拜。
皮埃尔装作义愤填膺。“这种人就该处死!”
“会办的,”夏尔答道,“不过得先把他们找出来。”
“交给我!”皮埃尔马上接口。
“还有他们的妻子儿女、朋友亲戚,一并查出姓名。”
“我在索邦有几个同学有些异教的苗头。”
“打听出在哪儿能买到批判教会的书籍和宣传册子。”
售卖新教文本可是死罪。“我可以透口风,”皮埃尔说,“假装自己发自肺腑的困惑。”
“最要紧的,我要知道新教徒亵渎天主的集会地点。”
皮埃尔想到一件事,皱起眉头来。夏尔想得到这类情报,该不是刚才几分钟之内突发奇想。“想必大人已经派了人手打听这些事了吧。”
“你不必知道他们是谁,他们也不知道你。”
这么说,探子数目不详,他皮埃尔只是其中之一。“我一定是最出色的!”
“是的话,自然重重有赏。”
皮埃尔简直不敢相信就这么交上了鸿运。他大喜过望,生怕夏尔改变主意,只想立刻退下,但他得做出冷静沉着的样子。“多谢枢机大人信任。”
“哼,别以为我信任你,”夏尔的语气流露出不经意的轻蔑,“不过要完成铲除异端这个重任,手头能用的工具只好都用了。”
皮埃尔不想让这句话做收尾,得让两兄弟刮目相看才行。他回忆刚才进来时两人的对话,索性壮着胆子说:“枢机大人,我同意大人刚才的话,得替国王陛下赢回民心。”
对皮埃尔的胆大妄为,夏尔脸色不定,似乎不知该勃然大怒还是一笑置之。最后他只淡淡地说:“是吗?”
皮埃尔一鼓作气。“眼下需要一场盛大、奢华、色彩缤纷的庆典,让大家忘掉圣康坦之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