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啤酒馆暴动(第4/10页)

希特勒的话语再次博得暴风般的欢呼声,尽管这只是希特勒篡改历史的一个绝妙例证。使他暂时失明的毒气袭击从未使他受伤致残,此后他再也没讲过这样的话。大多数历史学家对于希特勒自称发誓要逆转不久前刚爆发的那场革命进程一事持有怀疑态度。他更有可能是在宣扬他已为自己编造好的一种神话。但是在市民啤酒馆中,当时无人知晓这一点。

鲁登道夫也帮着鼓动煽情,声称“深为当前这一重大事件所感动”,并准备再次披挂上阵,为国尽忠。“今天我们冒着最大的风险。……此时此刻是德国历史的重要转折点。”15鲁登道夫后来回忆说,他当时“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其他人也以似乎是诚挚的态度做了简短发言,坚定表示要投身于这项新事业。他们彼此深切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似乎怀着真挚的情感相互握手。希特勒显然深受感动,把自己的左手放在了他们握在一起的右手上。有些现场目击者将此情况比作16世纪促成建立瑞士联邦的手搭手的“吕特利誓言”(Rütlischwur)。泪水洒在了舞台上,也撒在了人群中。最后,现场的所有人齐声高唱“德国国歌”——《德意志高于一切》(Deutschlandüber Alles)。据历史学家米勒回忆,当时在场的许多人“激动得根本无法歌唱”。

然而,最后出现的民族主义热情迸发与同志般团结一致的振奋场面,却掩盖了在这家啤酒馆及其他地方所展开的希特勒暴动的残酷一面。事前,戈林预测将发生大规模抓捕嫌疑人,有针对性的行刺威胁等情况。他说的话正在变成现实。逢场作戏已经结束。卡尔、洛索和塞瑟尔又在监护下被护送回侧厅。现场听众可以离开了,只是有些人除外。冲锋队和其战斗联盟组织开始根据鲁道夫·赫斯从黑名单(由他和希特勒拟定)上读出的人名,把相应的人士从市民啤酒馆里的人群中拉出来。被抓捕的人士大吃一惊,在看守下被匆匆带去,押往楼上的一个房间成为人质。此后他们的命运再无半点音讯。这些人包括巴伐利亚政府及立法机关成员,甚至还有巴伐利亚州长尤金·冯·科尼灵。他们都是受邀出席卡尔演讲集会的客人。现在从理论上说他们全都失业了,他们的政府也已被废除。在有些情况下,比如在对待巴伐利亚皇室代表时还装模作样地以礼相待,一直到后来才真相大白:这位贵族成员已经成了人质。这些人质全被押送到保守派出版商尤利乌斯·勒曼的郊区别墅里。

在其他情况下,特别是涉及犹太人时,根本谈不到以礼相待,只有粗暴虐待。工厂老板路德维希·瓦塞尔曼被纳粹党徒从人群中拉出来,单独关押在一个小房间里,并警告他如果想逃跑,“就把他击毙”。两个纳粹党徒告诉他说,明天上午要在慕尼黑市中心广场——圣母广场上的市政厅前绞死他。16其他犹太人被从许多犹太人居住的高档住宅区博根毫森区的家中拖了出来。纳粹党人和战斗联盟成员从电话簿中或住宅门牌上找出疑似犹太人的名字,然后顺藤摸瓜,闯进住宅朝天花板放枪,恫吓住宅里的犹太居民。20多名犹太人在市民啤酒馆里被挟持为人质,其中有位74岁的老人同女儿们一起被押了进来。有位纳粹党徒建议把他们立即全部杀掉,但是戈林对他说:“我们无权处决他们。”

在慕尼黑市旧城区中心的伊萨尔河对岸,另一番掠夺与破坏景象在《慕尼黑邮报》(Münchener Post)报社全面展开。这家社会民主党报因经常直言不讳抨击希特勒及其纳粹而遭此劫难。《慕尼黑邮报》以社会民主党政治家艾哈德·奥尔为主编,是早就觉察到希特勒的思想立场及其极端主义危险性的公开出版的少数报刊之一。《慕尼黑邮报》一贯谴责危险言论及其传播者以及相关的各种手段。希特勒将《慕尼黑邮报》视为“厨房毒药”,一有机会必须铲除而后快。当天夜晚,戈林派遣的由冲锋队约瑟夫·贝希托尔德率领的希特勒突击队怒气冲冲,大肆破坏,打烂了《慕尼黑邮报》报社的每一扇窗户,砸坏了每张桌子,毁掉或偷走了每一台打字机,捣毁了全部印刷机和排版设备。他们还打碎了备受该报尊敬的思想源泉的象征——奥古斯特·贝贝尔的半身雕像。奥古斯特·贝贝尔是1869年社会民主党的创建者之一。舒伯纳-里希特派法律专业的大学生赫尔曼·弗布克来到主编奥尔在三楼的办公室里。“这里有满满一文件柜的文件!”弗布克幸灾乐祸地报告说。他收集了成捆的个人文件和政治文件,然后得意扬扬地送到仍在市民啤酒馆里的希特勒面前。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