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放旷不羁(第8/24页)

阮遥集,名孚,是阮咸的次子。

阮咸的长子叫阮瞻。《世说新语》记载竹林七贤后代特点如下:“林下诸贤,各有俊才子:籍子浑,器量弘旷;康子绍,清远雅正;涛子简,疏通高素;咸子瞻,虚夷有远志,瞻弟孚,爽朗多所遗;秀子纯、悌,并令淑有清流;戎子万子,有大成之风,苗而不秀;唯伶子无闻。凡此诸子,唯瞻为冠;绍、简亦见重当世。”

由此可见,在竹林七贤诸子中,最有才华、最著名的是阮瞻。

相比于阮瞻,也许阮孚太爱喝酒了。父亲阮咸名列竹林七贤,阮孚则位居八达之中。这八达,还包括谢鲲、桓彝、光逸、毕卓、羊曼、阮放和胡毋辅之。他们以喝酒为乐事,追慕竹林之风,裸聚狂饮,令人侧目。

作为八达之一的阮孚,酒量肯定没问题,不是这里面最大的,也跌不出第二名。西晋时他为散骑常侍,曾摘下帽子上的貂饰去换美酒,所谓“金貂换酒”。

不过,他最大的爱好,还不是喝酒,而是收集鞋子:“祖士少好财,阮遥集好屐,并恒自经营。同是一累,而未判其得失。人有诣祖,见料视财物,客至,屏当未尽,余两小簏,着背后,倾身障之,意未能平。或有诣阮,见自吹火蜡屐,因叹曰:‘未知一生当着几量屐!’神色闲畅。于是胜负始分。”

阮孚在永嘉南渡后为安东参军,爱鞋的他“恒自经营”,把收藏的鞋子都编上号,什么样的鞋子最酷,什么样的鞋子最舒服,鞋子怎么保养;或者说,市面上又出什么新款了,阮孚往往闻风而动。

在穿鞋方面,他是那个时代的潮流引领者。

尽管阮孚的奇特爱好遭到妻子反对(毕竟家里到处都是鞋了),但他还是乐此不疲。与此相比,祖士少好财,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祖士少,即闻鸡起舞的那位祖逖的弟弟祖约。两个人都为物所累,一时间人们难以评判谁高谁低。

后有人拜访祖约,祖正在打理珍宝,见有人来,忙将珍宝藏起,有些未来得及弄走,便以身体遮挡,表情有些不自然。又有人去造访阮孚。阮孚当时正在为自己收藏的鞋子打蜡,看到有客前来,神情淡定,一边看着打蜡后闪亮的鞋子,一边叹道:“不知道人这一生能穿多少双鞋!”从容自得。

于是,祖、阮二人高低始分。

祖约与阮孚各有所爱——

爱财者如祖约,见有人造访,匆忙把珍宝藏起来,透露出两个信息:一是他觉得财迷本身是件丢脸的事;二是大凡财迷者,多是吝啬者,他用身子遮挡住未来得及收起来的那些珍宝,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爱鞋者如阮孚呢,他举鞋把玩,丝毫不避客人,虽累于物,但物不累于心:一生能穿几双鞋?除了展现了对鞋子的喜爱外,还流露出对生命和光阴本身的叹息,率真高远的名士情怀尽显。

这一点,阮孚超越了他的父亲阮咸。

卿卿我我

王安丰妇,常卿安丰。安丰曰:“妇人卿婿,于礼为不敬,后勿复尔。”妇曰:“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遂恒听之。我们熟知的成语很多来自《世说新语》,比如卿卿我我。

王安丰即竹林七贤中年龄最小的王戎,琅邪临沂(今山东临沂)人,后出竹林仕晋,最终以司徒之位,位列三公,封安丰侯。

王戎跟妻子感情非常好。

妻子常称王戎为“卿”。在魏晋时,“卿”是不能随便叫的。举个例子:“王太尉不与庾子嵩交,庾卿之不置。王曰:‘君不得为尔。’庾曰:‘卿自君我,我自卿卿;我自用我法,卿自用卿法。’”

魏晋时重形貌容止,如果你学问再大,形貌难看,也入不了一流。所以,在当时,像卫玠这样的人虽清谈不算顶级,但却非常受推崇;而像庾子嵩这样的丑男虽精通玄学,但很多时候并不被人待见。

庾子嵩即庾敳,颍川鄢陵(今河南鄢陵北)人,其人之丑在于体形,所谓“长不满七尺,腰带十围”。可以想象了。他跟左思、刘伶,并称“魏晋三丑男”。因形象差,所以一些人避而远之。

比如,王衍就说:“庾子嵩!别老称我‘卿’,弄得跟咱们多亲近似的。”

庾子嵩说:“你叫我为‘君’,我称你为‘卿’,我用我的叫法,你用你的叫法,没关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