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放旷不羁(第3/24页)
而曹家,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当然,也确实有反对派,或默默不与司马氏合作的。但数量,远没后人想象的那么多,更不是主流。反过来推论,司马家根本不存在诛杀名士的偏好。
七位名士的竹林之游有着以上大背景。
竹林七贤会集大约起于正始五年即公元244年以后,主要活动于嘉平年间(公元249—254年)。此时曹爽刚刚获诛,司马氏父子正在洗牌,魏国朝野有些乱,于是阮籍、嵇康、山涛、刘伶、阮咸、向秀、王戎,四个河南人,两个安徽人,一个山东人,在机缘巧合下,碰到了一起,他们啸聚竹林,索琴饮酒,纵情不羁,口言老庄,心怀玄远,以老庄之道慰藉当世情怀。
蔑视礼法的七人,往已经倾颓的儒家危楼上推了一把,于是它便轰然倒塌了。
竹林七贤的活动地点是山阳县,也就是现在的河南焦作境内的修武县(云台山地区)。
修武位于魏国都城洛阳之北的河内郡。当时的河内郡风景奇秀,洛阳的显贵们纷纷在这里修建别墅,一到休闲日,便从洛阳来河内度假。其中的山阳是河内的中心,被废黜的汉献帝刘协即以山阳公之位居住在此。
住在山阳的,有老家是安徽的嵇康和刘伶,以及老家是山东的王戎。同在河内郡而不在同一县的还有怀县人山涛和向秀。陈留人阮籍家在洛阳,但极有可能在山阳建有别墅。他的侄子阮咸,一直跟着叔叔生活。
竹林七贤能聚在一起,关键人物是山涛。
山涛在正始五年即公元244年的时候,正在山阳做小官,其间他结识了青年才俊嵇康,后又认识了阮籍,并把阮籍介绍给嵇康,三个人携手入林。接下来,山涛推荐了老乡向秀,阮籍则把侄子阮咸和当时还是少年的王戎带了进来,至于刘伶呢,大约是闻着酒味来的。
七个人在竹林中啸聚清谈、喝酒、弹琴,遗世而独立,不醉而不归,名声渐渐大振。
关于竹林七贤,有个核心或者说领袖问题。
团体核心当然是最初的三个人:阮籍、嵇康和山涛。
这没有争议。个体核心呢,有人认为是阮籍,有人认为是嵇康。后世更多的人,认为年龄并非长者的嵇康为七人之首。
这仍是错觉,或者说,是出于对嵇康的偏爱。
因为他太刚直,死得又太有风骨,而且那么华美。去除偏爱,我们会发现:竹林七贤真正的领袖,仍是具有诗人身份的阮籍。
他们活动的地点主要在嵇康的庄园,具体位置在山阳城东北的一片竹林旁。
北魏郦道元《水经注》:“魏步兵校尉陈留阮籍,中散大夫谯国嵇康,晋司徒河内山涛,司徒琅邪王戎,黄门郎河内向秀,建威参军沛国刘伶,始平太守阮咸等,同居山阳,结自得之游,时人号之为‘竹林七贤’。向子期所谓山阳旧居也,后人立庙于其处,庙南又有一泉,东南流注于长泉水。郭缘生《述征记》所云:‘白鹿山东南二十五里,有嵇公故居,以居时有遗竹焉。盖谓此也。’”
竹林七贤中,阮籍狂放不羁、颓废伤感,有浓郁的厌世主义倾向,具有诗人、饮酒爱好者和玄学家多重身份,代表作有《咏怀诗》八十二首、《大人先生传》、《达庄论》。阮籍先后做过司马懿、司马师和司马昭的幕僚。面对曹家和司马家的纷争,他也许有看不惯的地方,但却没有强烈的站队意识,只是心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嵇康呢,刚直高傲,是思想家、文论家兼打铁爱好者和音乐演奏家,代表作为《广陵散》、《与山巨源绝交书》、《声无哀乐论》、《琴赋》、《幽愤诗》、《难自然好学论》、《养生论》。他是魏国的驸马。从这个角度说,不管他想与不想,他都是曹魏阵营的人。但这时候,曹魏的权力已经被司马氏所夺。他进退维谷。对司马兄弟和一些名士向两兄弟攀缘的做法,他是越来越看不惯了。
山涛深沉,如裴楷所说:“见山巨源,如登山临下,幽然深远。”
刘伶放旷,阮咸狷率,向秀秀彻,王戎聪颖。
至于这七个人的生命结局:嵇康最终被司马昭所杀;阮籍放纵不羁,但其行为一次次为司马昭所容,得善终;刘伶和阮咸,一个纯酒鬼,一个酒鬼兼音乐家,后皆不知所终;向秀一度为官,终于无为,后来事迹不甚清楚,但为我们留下《庄子注》;王戎和山涛仕途显赫,都成为西晋的重臣,官至宰相级别的三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