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梦(第10/44页)

杨广表示同意裴矩的意见,于是,下了道诏书给高丽使者:“朕以启民诚心奉国,故亲至其帐。明年当往涿郡,尔还日,语高丽王:宜早来朝,勿自疑惧,存育之礼,当如启民。苟或不朝,将帅启民往巡彼土。”

杨广要高元跟启民可汗学习,入朝,当孙子,否则就敢丫挺的,高元愿意吗?高元当然不愿意,但不愿意的同时,也是怕,怕一去难回,于是就不去。高元不服,杨广就不爽,杨广不爽,于是就要打,高句丽的这场战争是免不了了。

杨广要打高句丽,和杨广迁都洛阳、北巡榆关、西巡张掖道理是一样的,就是那两个字——面子。这是一场面子战争。

要打仗,首先不是军事问题,而是经济问题,首先来说,就是要备人备物。

要备的物,大概其两类,一类是战场上要用的,比如战马啦,战船啦,武器装备啦,另一类是战场下要用的,简单来说,就是粮草。光是要备齐备好这些军需,就已经非常不容易。

比如说战马。在大业六年,杨广就下诏,要求举国富豪,有钱出钱,购买战马。当然,学没学过经济学的都知道,一个国家这么大肆买马,这马的价钱就指定被炒上去了——就跟现在房价似的;隋朝就这情况,到最后,一匹马价值一万钱。要备齐这些战马,两个字——烧钱。

再比如说战船。当时没有现成的,所以就只能现造,大业七年,杨广就令幽州总管在东莱督造战船三百艘。现造还不算,还要限时,杨广性子急,觉着打铁要趁热,所以,不能拖时间。于是,可怜的船工们,大冬天的,泡在水里头,没日没夜的干,边上还有督工,看谁动作不麻利了估计还得来顿鞭子,天长日久的,身体也垮了,《资治通鉴》说:官吏督役,昼夜立水中,略不敢息,自腰以下皆生蛆,死者什三四。所以,一个字形容船工——惨。

“备”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调”。高句丽毕竟地处边陲,在隋朝的东北角上,要攻打这地方,自然还得把准备好的人或物,调到相应的地方,事实证明,这才是最折腾的地方。

同志们,那年头可不是现如今,要调点人或物,坐飞机上火车,最多一两天就到了,那年头,没那么先进,四面八方的人要到目的地集合,大部分时候,只能11路公交,能乘船或骑马的,毕竟少数。要靠两条腿走那么多路,当然很不容易,当然很是折腾。

为了一个“调”字,折腾到什么地步呢?看看《资治通鉴》的描述吧:

(大业七年)夏,四月,庚午,车驾至涿郡之临朔宫,文武从官九品以上,并令给宅安置。先是,诏总征天下之兵,无问远近,俱会于涿。又发江淮以南水手一万人,弩手三万人,岭南排镩手三万人,于是四远奔赴如流。

(这是先“调人”——关键词是啥?无论远近,俱会于涿。实话说,倒确实挺远的,江淮以南的,岭南的,哪个地儿离涿县(河南省保定市北端,是北京城的南大门)都不近……)

五月,敕河南、淮南、江南造戎车五万乘送高阳,供载衣甲幔幕,令兵士自挽之,发河南、北民夫以供军须。

(这是“调物”,当然,物不长脚,说到头,还得靠人运)

秋,七月,发江、淮以南民夫及船运黎阳及洛口诸仓米至涿郡,舳舻相次千馀里,载兵甲及攻取之具,往还在道常数十万人,填咽于道,昼夜不绝,死者相枕,臭秽盈路,天下骚动。

……

又发民夫运米,积于泸河、怀远二镇,车牛往者皆不返,士卒死亡过半,耕稼失时,田畴多荒。加之饥馑,谷价踊贵,东北边尤甚,斗米直数百钱。所运米或粗恶,令民籴而偿之。又发鹿车夫六十馀万,二人共推米三石,道途险远,不足充餱粮,至镇,无可输,皆惧罪亡命。

(这是“调米”,看得出阵仗很大,浪费也很大,对百姓的伤害更大,所以造成了大量百姓或者累死或者流亡的情况)

《资治通鉴》的以上描述,就是两个字概括——折腾;既折腾人——死了很多,逃了很多;又折腾钱——把米价炒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