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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宗泽不但没有忽略,而且是首先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假如真是废物一堆,他也不会觉得这钱埋得蹊跷了。针对闾勍的疑虑,宗泽含笑释之:“闾太尉所虑有理,或许有此麻烦。不过据老夫所料,这些废币应当是以纯铁钱居多,分辨起来亦不致过于费事。”

“是吗?”闾勍面带困惑地看着宗泽,“宗留守据何而断,愿闻其详。”

“很简单,看年号。”宗泽款款地解释道,“君不见朝廷法规制度,常因一人而兴,又因一人而废耶?如果我没记错,夹锡钱乃蔡京于大观元年倡导推行。其后蔡京一度去职,夹锡钱亦旋即停铸。直至政和年间蔡京复登相位,它方得以死灰复燃。后来终因其弊大于利,遗患太多,被皇上于政和七年下诏彻底废止。夹锡钱在大观年间推行不过两年,铸量不会不太大。由此推断,这些废币里若有此钱,应当主要是在政和币中。当然这需要验证。验证也并不麻烦。铸钱不是一枚一枚地去铸,验钱又何须一枚一枚地去验?即按年号分而验之,只需取其一斑,便可窥全豹也。”

“哦,说得是,是这般道理。”听了宗泽的分析,闾勍信服地连连点头。

“其实老夫还有猜测。就连这里面的政和币,依老夫看亦未必是夹锡钱。”宗泽接着说道。

“何以见得?”闾勍又有些讶然。

宗泽抚须徐曰:“尝闻当年朝廷有旨,命各地将废止流通的夹锡钱,一律解至关中封存。废钱既解关中,又焉有千里迢迢运回京师掩埋之理?”

“宗留守端的是洞若观火。”闾勍被一语点醒,“此事我亦知之,却是未曾想起。”

于是,这批废币即按年号分门别类被装运回城,翌日由军械局技工各自取样进行了质地检测。检测结果正如宗泽的推断,这十余万斤废币全部为纯铁锻造。这个收获虽不能与掘地得宝相比,但对于装备简陋军费奇缺的留守司军,亦可谓是一大进项了。

事后草庐翁得悉其事的前因后果,对邯兆瑞的自作聪明甚是不满,认为邯兆瑞纯粹是没事找事弄巧成拙。同时他也很懊悔自己竟未想到那些废币很可能不是夹锡钱,否则岂能留给官军去挖。他承认,若论思谋的深广,自己还得向宗泽好生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