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第6/7页)

赵佶点了点头道,持御牌入宫如同奉了朕的旨意入宫,朕赦你无罪。遂命张迪将师师二人带去御书房,等候问话。

赵佶又回身对刘安妃安抚道,你仔细宫苑安全,诘查陌生人迹,并无过错。此事交与朕来处理,你就不须操心了。夜间天气寒冷,不宜在外面流连过久,你早点回寝宫歇息去吧。说罢,他亲手为刘安妃整了整披风,便在侍从的护随下,转身向御书房走去。

刘安妃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赵佶匆匆离去的身影,猜想赵佶与李师师在御书房里指不定如何狎戏癫狂,心窝上似钢针洞穿般一阵刺痛,两行泪水止不住扑簌簌地涌了出来。

赵佶来到御书房听了师师星夜进宫的缘由,不由得拍案恼道,宋江这厮好不晓事,刚刚与朕议定了招安方略,就纵容部下在京城里滋事,这叫朕怎生处置?

师师正色道,皇上,依贱妾之见,此话不是这般说。那李逵在城里路见不平,拔刀济弱,乃是偶然之遇,与宋江并无关涉。再说事情的起因是蔡攸家丁当街强抢民女,殴打百姓,李壮士不过是看不过去说了两句公道话,便招致了那虎狼家丁穷凶极恶的围攻。李壮士是迫不得已才还手自卫的,如何能说是他滋事生非呢?

赵佶道,就算不是他有意滋事,谁让他去管闲事的?蔡氏父子两代同朝为相,权倾朝野,党羽众多,说实话,有时连朕都不得不让他父子三分,是李逵那厮招惹得起的吗?师师道,李逵哪里知道蔡攸是什么人物,有多大势力?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若蔡氏父子的势力果然到了连皇上都须让三分的地步,其气焰是不是当真该杀一杀了?

赵佶听了这话,心中一动。他在朝政大事上对蔡氏父子倚重很深,一般不愿因些许小事影响彼此间的关系,因而起初不太情愿插手干预李逵的事。但师师这一语提醒了他。如果对蔡氏父子太过放纵,任其肆无忌惮地发展下去,那么对皇权构成的威胁,的确是不可忽视的。

他看了师师一眼,缓缓地道,照你这么说,这点小事还非得朕说话不可了?

师师道,贱妾以为这不是小事。此事的是非黑白是一目了然的,皇上若赦免李逵,是秉公断案,在宋江等众的心目中皇上便是一个明君形象。皇上若撒手不管,分明是袒护蔡氏,给宋江等留下的必是昏君形象。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君而侍,明君乎昏君乎,关系到民心的向背顺逆。具体到眼前,就是关系到招安的成败。师师以为以皇上之天纵英明,定然会择明君之所为而为之也。

赵佶听了李师师这番丝丝入扣而又带着三分吹捧的话,呵呵笑道,你用不着拿着明君的帽子来哄朕,朕亦不敢以明君自诩,不过朕也绝非昏君。事当何为,朕自有数。说着唤了张迪进来,让他立刻亲去蔡攸府宅传达圣谕,命蔡攸对囚其府里的壮士好生款待,不得私自审讯,不得有丝毫伤害,明日一早应即释放之。至于纵奴强抢民女一节,责成其具折奏明前后情由,再酌情议处。张迪将圣谕复诵了一遍,即离宫传旨而去。

赵佶对师师笑道,朕如此处置此事,你满意了吗?师师拜谢道,贱妾知道皇上必会如此明裁也。赵佶点着师师的鼻尖道,朕还不是看你这大冷天颠颠地跑一趟的面子。你回去转告宋江,只此一回,下不为例。再行事不慎惹出麻烦,朕是再也不管的了。师师诺道,那是自然,料其亦不会再有下次。

事情办完,师师便向赵佶告辞。赵佶极想就留师师在宫里过夜,但一则师师进宫已被刘安妃撞见,公然留宿多有不便,二则宋江那边还等着她的回话,赵佶情知当夜与师师共享鱼水之欢不太可能,也就弃了此念,命贴身太监备小轿送师师二人出宫。蕙儿原要随轿步行,师师硬拉着她同乘入轿里,仍经地下通道返回了镇安坊。

燕青在师师房里前后统共挨了不过两个时辰的光景,却感到仿佛是遥遥无期,极其漫长。直至看到师师、蕙儿步履轻盈、面色轻松而归,料得结果不错,一颗忐忑之心才放稳下来。

师师知燕青心切,不待他发问,就简洁地告诉他道,皇上已差张迪公公连夜传谕蔡府,不得审讯加害李逵兄弟,明日天亮放人。你回去告知你们宋头领,一早就派人去蔡府门前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