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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姥姥诸人正像热锅上的蚂蚁焦灼地团团乱转的时候,徽宗赵佶驾到。李姥姥闻讯赶紧踮着小脚出门迎接。赵佶也顾不得理她,心急火燎地带着御医便直奔师师卧房。师师敷了膏药贴子,正卧在床上歇着,闻听皇上来了,便要蕙儿扶她下床,向皇上行礼。赵佶连忙制止道免礼免礼,亲自扶着师师复又躺下,就命老御医即刻视诊。
老御医揭开师师眼皮上的膏药贴子观察了患处,把了师师的脉象,询问了师师近日的饮食情绪等有关状况,又看了一遍蕙儿所请郎中开的处方,乃开口向赵佶禀奏道,师师姑娘此疾,是由内焦外毒合攻而起。引起内焦的原因,在于近日饮食上有欠妥处,情绪上有过度之思,睡眠状况不佳,以及天气寒冷干燥等。至于外毒的侵袭,来源较复杂,便殊难一言蔽之了。现师师姑娘所敷之药,有祛毒驱燥功效,应为对症之方。其间各味药品的配伍亦较得当。待微臣再酌开一剂通郁清火汤药辅疗之,料无大碍也。只是师师姑娘此疾来得既凶且猛,若要痊愈,恐须费些时日。
赵佶问,需要多长时间?老御医奏道,或十日,或半月,或者还要拖延更长一些时日。
赵佶蹙眉问道,难道没有法子让这病症去得快些吗?老御医听出了皇上的不满,搜肠刮肚地转了一番脑筋,禀道,启奏皇上,微臣尝闻一个民间验方,据说医治眼目赤肿见效甚速,只是微臣尚未试过。赵佶催促道,你且说来听听。
老御医道,微臣所闻之法,乃是于每日临睡之前及晨起之时,以人之舌尖唾液舔舐患目。患者为女性者由男人舔之,患者为男性者则由女人舔之,效果最佳。赵佶听了点头道,哦,此法可堪一试,朕自为之可也。
师师在旁一听,急道,皇上万万使不得。贱妾是何等身份,敢受皇上玉液之疗?倘此事传播于世,贱妾如何担当得起也!
赵佶道,这件事在座的这些人不说,外界焉得知晓。遂严命张迪一干人等,对其为李师师舔目疗疾之事不得外传。张迪等人皆觉得赵佶如此行事有些荒唐,但是见他意思坚决,无人敢劝,唯有诺诺应声而已。
当下赵佶命老御医开了汤药方子后暂且离去,随时候命待召,自己则就此留在镇安坊里伴着师师。张迪只好由着赵佶的性子,妥善安排了侍从,在杏花轩周围昼夜值勤护卫。
赵佶留下来后,即命人按照老御医开的方子去抓了药来,煎制成汤让师师服下。到了晚间,命蕙儿端水过来净了口,就要亲自为师师舔目。李师师执意不从,恳请皇上还是早早回宫返朝,处理天下大事。
赵佶道,你若要朕早些回朝理政,就须听朕之言,好生疗疾。你这目疾一日不愈,朕便一日不离开此地。师师再劝无效,只得依了赵佶。
就这样,赵佶在杏花轩一待便是三日。每日早晚两遍,按时为李师师舔舐目疾,真正是对师师呵护得细致入微,一丝不苟。其间有蔡京等人奏请议事,被赵佶通过张迪传旨一概暂缓。各部司呈上的奏章,必须由他亲自定夺者,亦先压下暂缓批复。而一般性的事务,则责成梁师成代批。
那梁师成是深受赵佶宠信的一个宦官。他在政和年间被任命为淮南节度使,宣和年间又进为开府仪同三司,并领太子少保衔,权势熏蒸,人称隐相,连蔡京父子都畏其三分。因其善于模仿赵佶的笔迹,行事间又极能揣摩赵佶的心意,赵佶每有懒于亲理的政务,就索性交与他代批。梁师成得到了这个便利条件,便与朝中的权臣交相勾结,极尽狼狈为奸、假公济私之事。赵佶大权旁落尚浑然不觉,反倒自诩用人得当,令己省了许多事必躬亲的辛苦劳累。赵佶在朝政上的昏庸倦惰,于此可见一斑。
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赵佶将国家大事抛在一边,一心一意地为李师师疗疾,竟然是颇有神效。
师师那红肿得吓人的目疾,于赵佶留在镇安坊的次日便见好转。此后其症状日日见轻。及至第四日上午,师师一觉醒来睁开眼睛时,即觉双目开合自如。取镜自视之,已基本上看不出红肿痕迹。赵佶见之甚喜,额手为庆,仍继续用舌尖为师师舔舐了一番双眸。
师师就对赵佶谏道,多承皇上眷顾,贱妾感念肺腑。现贱妾的眼疾已渐消愈,朝中宫内尚有万千事项,等候皇上裁决。还是请皇上勿以师师一人为念,早些回驾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