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怦然一声(第5/9页)

美联社报道:锦州之战,于弹密集得在空中相撞,瞿文清老人说:大楼下是围墙,围墙外有地堡,地堡前百馀米有道两人多宽、深的壕沟,壕沟外是铁丝网。就这麽一层层往里炸,往里打,地堡里机枪往外打,楼上火力像梳子,楼里敌人不断出来反击。

都是93军的云南兵,个不高,挺凶狠,能打。连里有4挺轻机枪,营里配属两挺重机枪,全力压制,掩护爆破组轮番攻击。

攻到楼前时,楼上手榴弹像屋檐滴水似的往下砸。几个爆破组上去,不是负伤,就是牺牲了。正著急,新战士杨玉文爬回来了拿著拉火管(规定爆破手完成任务回来,要上交拉火管)乐颠颠地说:指导员,炸药放上了,准备冲吧!等了10多分钟,炸药也没响。再一看,炸药没有了,去营里取,只取回一包和一个命令: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

好歹就看这包炸药了。

几个人都要去。杨玉文更窝火,说甚麽也要再给他个机会。

我说:谁也别争了,这包是我的。

战斗结束清点人数,6个排长副排长剩个排副,20个班长副班长剩两个。打到这份上,再完不成任务,我这个指导员怎麽交代?连长年轻,打仗勇敢,但没经验。我在山东就干这个,一天书没念,摆弄炸药包可是大学生。

跟连长交代几句,就连滚带爬往前摸。死呀活的全没想,满脑子就是那栋大楼。从山东打到东北,从海南岛打到朝鲜,要害不要害,身上没少见血,可都没要命。这回更福气,子弹扑扑钻进身边士里,手榴弹在周围吐吐炸,硬没伤著。楼上敌人发现了,手榴弹冒著烟,羊拉屎似地往下掉。打完仗回去看看,楼下是个挺陡的坡,坡下是个坑,手榴弹都滚到坑里响了。当时是甚麽也不顾了,反正你不炸死我我就炸死你,有你没我。半道上捡包牺牲战士的炸药,到楼下又见到小杨没响的那包。三包捆在一起,检查两遍,导火索“时时”窜出蓝火苗,瞅一会儿才跑。也不知跑出多远,未等卧倒,爆炸的气浪就把我掀倒了。

这一仗,8连记集体两大功,得一面“军政双胜”锦旗。我立三大功,成为“战斗英雄”。

老人说:一个在战友流血牺牲中得到荣誉的人,是没有甚麽理由不谦虚、谨慎的。

当了美国总统的五星上将艾森豪威尔,当年从欧洲凯旋时,也说过同样意思的话。

天下竟有这等巧事:转战半生,如今瞿文清家那楝二层小楼,就座落在当年“省府大楼”左前方300米处。老人每天清晨起来,就会看到当年浴血厮杀的战场,想起那些活生生的前仆後继的战友……

老人说:往在这里,也好,也不好……

谁能体会出“也好,也不好”的全部含义呢?

请老人带我去看看那楝大楼。老人说行,得带上一封介绍信。

真的,若不带上一封介绍信,谁会想到这位其貌不扬,总戴顶草帽伺弄菜地的老人,是当年攻占这座城市的英雄呢?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英雄。造就那种英雄的那个时代过去了,而能始终保持人的本色的人,是真人真英雄。

十八勇士

原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5师副师长罗印成,当时是8师23团3连连长。

这是个1。80米的关东大汉,白发,秃顶。两年前患脑血栓,行动不便。头一天联系采访,老人满口答应,却告诫我:你可得来真格的呀!再玩假的,可没功夫跟你磨嘴皮子。

瞿文清攻打省政府,罗印成攻打市政府。

下午3时攻到市政府前一个大院里,也就200多米距离,伤亡近半,天黑也未攻动。又调上两个连,半夜後才拿下来。部队向前发展,3连留下打扫战场,後送伤员和俘虏。

送不下去。右侧方一楝大自楼下有个大地堡,里面有个把连敌人拚命打怆,罗印成说:把它拿下来。有人(老人是讲出了姓名的)说:那不是咱的事。罗印成火了:就眼瞅著伤员流血等死呀?跟我上!

天亮也没打下来。最後一次,罗印成带著通信员顾士魁,从侧後摸上去,几颗手榴弹塞进去,只听那里面吱哇乱叫看,举出块白布乱摇晃。半截塔似的罗印成站在地堡上大喊:把枪扔出来!

大白楼上飞来一颗于弹,从右肩打进,後背穿出。他跟跄了一下,使劲撑住,一手执枪,一手高举手榴弹,,没等最后一个敌人出来,就栽倒了,参加这次战斗的18个人,被师里命名为“18勇土”,各记一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