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场风月撩人的死亡游戏(第6/7页)
尤其是裴炎,他是武则天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他的飞黄腾达与武则天的崛起息息相关。主审这个案子,正是裴炎捞取政治资本的关键一步棋。也让我们了解到这位才子的另外一面,说他攀附权贵也不为过。人在局中,又怎能独善其身,破局重生?
北门学士裴炎由武则天私人的笔杆子,变成了高级政府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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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露二年(公元680年)八月二十二日,太子李贤被废为庶人,幽禁别院。
废李贤的第二天,高宗与武则天的第三子英王李哲(即李显)入主太子宫,改元永隆,大赦天下。
对武则天来说,她的内心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痛苦。生存的历练,虽然让她比其他女人看上去显得坚硬,但她毕竟是一个女人,那些与她为敌的皇子都是她的亲生骨肉。
宫女们从来没有觉得武则天有衰老的迹象,五十多岁的妇人,表面上看,也只有四十岁上下。但今天在新太子继位大典之前,她们在为皇后化妆的时候,觉得她一夜之间好像老了很多。
最近一段时间,由于废太子李贤之事搅得武则天心情烦躁不安,郁怒、愤恨与哀伤交煎。
年月对人,总是平等的。虽然武则天颐养得如此好,但是情绪总是会暴露一个人的真实年龄。可是等到她立于紫宸殿前,那个明艳照人、精神奕奕的天后又重新回来了。
武则天是一个具有无比精神力量的女人,任何打击,都不会使她跌倒。她表情坦然,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曾掀起内心的任何波澜。她对于下决心要去做的事从来不曾有过迟疑,也绝不后悔。
虽然武则天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她失去了一个亲生儿子,但是却消除了一个威胁自己的隐患,扫荡了前进道路上的一大障碍。
相比之下,失之甚少而得之甚多,放在政治的天平上考量还是划得来的。
新太子是高宗与武则天的第三个儿子李哲,原名显。一个二十五岁的青年。
第二年,幽禁了很长时间的废太子李贤被打发到巴州。太子也只是一张旧船票,过期作废。作为皇帝和皇后的亲骨肉,李贤连留京的指标都被取消了。
确定一切无法挽回,李贤只好独自上路。风中的李贤衣衫不整,身形单薄。想象昨日鲜衣怒马,少年狂歌;今日鹑衣百结,半生飘零。
李贤就这样上路了,等待着他的,是武则天补上的最后的一刀,还是长安传出的一纸赦令?
送李贤上路的还有一个人,新太子李哲。高宗与武则天共有四子,长子李弘从小就被立为太子,接受太子教育,学习东宫规范;次子李贤被封为沛王,三子李哲被封为周王,兄弟二人经常在一起玩乐;四子李旦,即后来的唐睿宗。
李哲六岁时与诸王斗鸡,二哥李贤命名士王勃写了一篇《檄周王鸡》来戏弄他,疼爱他们的高宗李治看见该文后生气地说:“此乃交构之渐!”也就是说,这么做会导致兄弟失和,于是将王勃逐出沛王府。
从兄弟俩一起玩乐成长的生活历程来看,李哲对二哥李贤的感情还是非常真挚的。李哲坚持为哥哥送行,兄弟二人见面,唏嘘感叹是免不了的。
李哲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事后他又上表要求为哥哥改善生活待遇,不能将前太子混同于一般流放之人,为哥哥争一条活路,或许也是为自己争一个明天。
开耀元年(公元681年)的初冬之际,距离京师两千三百里的巴州,以它的瘦山枯水迎来了一位落魄的贵客,这个人就是被废黜的前东宫太子李贤。
李贤从长安的大明宫来,从远乡异壤的百姓闻所未闻的宫廷噩梦中走来。当李贤瘦削而峻拔的身影出现在巴州街头时,那些喜欢看热闹的人群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身份上的一落千丈,并没有改变李贤身上与生俱来的儒雅之风和贵族特质。
三个幼子紧紧地偎依在父亲的膝前身后,用未经世俗洗礼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或许是因为太小的缘故,天生烂漫的年纪让他们对父亲这次戴罪放逐并没有多少深刻的体会。
他们无从知晓,父亲眼里的巴州天空有着怎样的色彩。对庶人李贤来说,那不是肉眼能够看清楚的天空,那里隐匿着一张巨大的灾难的黑网,它曾经罩在哥哥李弘的身上,而现在的他也成为网中待捕之物,无处逃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