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中兴(第5/11页)

清军问鼎中原,一路摧枯拉朽,汉人纷纷归附。清廷在壮大力量的同时,也遇到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如何区别对待纷至沓来的归附者?

一视同仁?——幼稚!大家一起吃“大锅饭”,干多干少一个样,谁还会卖力干活?

论功行赏?——看上去很公平,其实更幼稚!战争时期的功勋,当然是胜仗打得多。打胜仗,需要实力;打胜一仗,实力渐长,如果级别也跟着长,你信不信,只要谁打遍天下无敌手,枪口一转就要打进紫禁城。

或许有人会说,等平定天下再挨个收拾不就结了?要么残暴一点,像刘邦对付韩信那样兔死狗烹,要么温和一点,像宋太祖那样“杯酒释兵权”。——换作其他朝代,这是完全有可能的,明太祖朱元璋也是这么干的。但到了清朝,情况就大不同了,因为它是少数统治多数的“异族”。

动一个汉人将领都有可能引起连锁反应,更别说动一窝了,满八旗就那几号人,经得住几个人捶?后来康熙以“削藩”之名玩“兔死狗烹”的把戏,“三藩之乱”(吴三桂、耿精忠、尚可喜)便搅得清廷不得安宁。若不是人心已定,叛乱势力不占主流,最后的结果还真是很难预料。

平起平坐不妥,论功行赏也不行,按姓氏笔画为序就更扯淡了(聪明的立即改姓一,更聪明的连姓名都不要),那该怎么办呢?有办法!——按“投诚”时间排序,同一序列按功绩封赏。

第一等汉人是清军入关之前“投诚”的,武将归入“汉八旗”,文臣基本享受满族官员待遇(通婚不行,但可以担任掌握兵权的总督),统称为“辽人”,如范文程、洪承畴、孔有德;

第二等汉人是清军进京之前“投诚”的,功高者可以封王,如吴三桂;

第三等汉人是清军过江之前“投诚”的,封王是指望不上了,总督也免谈,如刘泽清、刘良佐、李成栋;

第四等汉人是清军过江之后“投诚”的,极少数得以苟延残喘,大多数等着挨刀,如郑芝龙、丁魁楚。

这个“潜规则”看起来纯属变相的“血统论”,其实还是有点道理的。如果将“投诚”当做风险投资的话,那么时间越靠前,冒的风险就会越大,得到的收益理应越高。

更重要的是,按这个规则排列,能打的人投诚时间比较晚,因而层次较低,层次较高的人大多实力不济,反而对清廷死心塌地,这太符合当权者的期望了!

吴胜兆、金声桓不适应这个“潜规则”,他们天真地认为功劳越大理应封赏越多,却不知道清廷还打这种“血统论”的小算盘。心里憋屈,又遭遇相当无耻的文臣压迫,大腿一拍就反水了。

李成栋也一样,凭借多年战功,他认为自己是当之无愧的两广总督。但等到任命下来,李成栋傻眼了:当初跟自己平起平坐的“同僚”佟养甲成了总督,他连巡抚都没能混上(佟养甲一起兼了),只得到一顶两广提督的帽子。

凭什么?就凭佟养甲出自“辽人”世家,是正儿八经的汉军正蓝旗人!

干活少不了,封赏靠边站。——这就是金声桓、李成栋人生的宿命,也成为他们奋起“易帜”的内在原因!

光有内因也不行,不然李成栋早反了。他虽然心里憋屈,但环顾一下四周,西面的“逃跑帝”一直在跑,东面的福建是一团浆糊,北面的湖南朝不保夕,南面的大海浩淼无垠,李成栋最后还是决定忍气吞声。

李成栋“易帜”,缺少的不是理由,而是勇气!

李成栋决定“易帜”,因为他找到了勇气。这份勇气,来自“岭南三忠”前赴后继的抗争,来自金声桓掷地有声的倒戈,来自何吾驺矢志不渝的策反,来自爱妾赵氏的以死相逼。

勇气,终于在李成栋的内心中化作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量!

于是,“毁三观”2.0横空出世!

李成栋的选择

李成栋“易帜”后,盛情邀请永历朝廷返回广东,移跸省会广州,但遭到瞿式耜的激烈反对。他担心朱由榔从自己的地盘上溜走,变成别人的傀儡,因此极力主张移跸桂林(朱由榔已逃到南宁)。

永历朝廷这下热闹了,皇帝在南宁,首席文臣瞿式耜在桂林,最有实力的武将李成栋在广州,稀里糊涂就成了三个“首都”一起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