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没有春天的野兽(第5/11页)
给他带来生命的这个男人,却没有权力保护他,而是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前多半生被人折磨,后少半生则是反过来折磨别人去了。
就像鲁迅说的,人生就是看与被看,今天笑笑人家,明天被人家笑笑,如此而已。
现在,刘祜是没力笑了。该笑的则是樊丰、耿宝、阎显。
他们作为皇帝身边的重要人物,陪皇帝出来玩,这个消息要传出洛阳城,肯定要被士大夫们的口水淹死了。所以,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恐惧。
然而恐惧之后,则是莫名的兴奋。
这种兴奋,三百年前的赵高,早就体验过了。如果非给这种感觉加个词,那就是——刺激。兴奋的是,老的不去,新的不来,属于他的时代终于来临了。刺激的是,从头到尾,所有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朝着他们的思路走。
刘祜已经捞了个第二,樊丰这只最大的狈,也想捞个第二当个赵高式的人物。樊丰想当赵高没问题,但是没人想当李斯了。刘祜身边这帮人,都是一伙的。跟他们非一伙的人物,都在洛阳城。
于是,樊丰纠集他们这一伙人起来密谈,最后一致认为,如果公开发布皇帝的死讯,必将给他们带来巨大灾难。为了稳住洛阳城那边多事的士大夫,那就一不做,二不休,以赵高对待秦始皇的方式,假装刘祜还活着,就此返城。
当年,秦始皇死时,恰值秋天七月。说是秋天,其实跟夏天的天气没啥区别,热得很。高人赵高为了掩人耳目,怕秦始皇死尸臭味惊动了别人,就顺带了一车鲍鱼载行。
可能有人认为,赵高这招,樊丰肯定用上了。可是樊丰没用,不是他不想用,而是根本用不上。
前面说过了,刘祜死时是三月,在北方这地方,天气还不是很热,还有就是他们距离洛阳城也不远了。
这个不远的距离,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路,只用了四天。这四天里,每天派人按时送饭到轿里。
阴谋的力量,是很可怕的。三月十三日,刘祜的尸体被送回皇宫。
第二天,狠招出来了。
三月十四日,阎皇后派司徒前往皇家祭庙焚香叩拜。
当天晚上,刘祜的死讯就在皇宫里宣布了。同时宣布的还有,阎皇后临朝听政,老哥阎显当车骑将军,仪同三司。
仪同三司的意思,就是官位权力以及办公机构,比照三公。说得白了,就是干的不是三公的活,享受的却是汉朝三公的权力待遇。
还有,他们已经物色出皇帝的人选。这个人,就是济北王刘寿的儿子刘懿。眼尖的可能看出来了,这不是之前邓太后储备的,准备换掉刘祜的两个人选之一吗?
的确没错,正是他。当时最热门的人选,不是这家伙,而是另外一个叫刘翼的家伙。刘祜登基后,把平原王刘翼赶出了洛阳城,贬为都乡侯。他就从此闭门不出,与江湖绝缘了。
此时,刘祜的儿子刘保十一岁。不要说当皇帝,他连上殿哭父的机会都没有。刘保情不自禁,夜夜痛哭,连饭都吃不下,连宫廷里里外外,都没人看得下去了。
刘保是为父亲刘祜哭,也是为自己哭。
事实证明,他没有白哭,因为他这一场痛哭,感动了天,感动了地,还感动了潜伏在深宫里的另外一拨高手。
三月二十八日,刘懿顺利登基。
之后的数天里,汉朝三公也顺利地换水了,新上任的很听话,各就各位,一切安然无恙。
表面上看,洛阳城看上去很安静,其实它一点都不安静。一股莫名的骚动,正在迅速地酝酿,并准备发作。
前面说过,阎显和樊丰的合作,就是狼与狈的关系。没肉吃,或许吃不到肉的时候,狼是离不开狈的。可现在,天下最肥的肉,都在阎显一人之手,让他跟别人分,似乎说不过去了。
有肥肉光想着自己吃,踢开别人,这就是兽之本性了。于是权力野兽阎显就在想,我该怎么样才能独吞群小拿生命与智慧换来的这块大肥肉呢?
阎显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办法解决一个技术上的瓶颈——谋略。
他很缺谋略,就好像一头想长膘的猪很缺米糠一样。他又想来想去,终于认识到,仅靠自己那点伎俩还是不行的,必须引进人才。有了人才,自然就会有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