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苏武的故事(第4/8页)

苏武自杀未遂的消息,马上传到了单于耳里。单于听之,顿生敬意,派人前来慰问。还特别殷勤,分两晚两趟。事实上,说是慰问,却是别有用心。世间没有蹚不过的河,没有翻不过的山。只要他是人,总会有弱点。既有弱点,自然会有被瓦解的一天。

单于等待苏武康复。

还好,苏武情绪比较稳定。在单于派人慰问的那些日子,没有再次做出自杀的极端方式,病情也越见好转。然而,单于并不知道,此时的苏武,已经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过去,他以死谢汉朝;现在他却反过来说,无论如何,我都要活着回到汉朝。自杀不容易,活着回到汉朝,更加不容易。有谁相信苏武能活着回去?

反正卫律不相信,单于不相信。因为,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一场戏,准备收服苏武。

这场戏,我们称它为双簧。主演,卫律者也。配合演戏的,是张胜。那个副使张胜,单于先是逮捕,不消大功夫,将他降服。他答应卫律,演好降服苏武这场戏。除了他俩以外,还有一个搭称的。这个人,就是不知死到临头的虞常。

这天,卫律开了一个内部审判大会。会上,卫律叫人架着虞常到现场,三言两语,宣读虞常的死罪。然后,卫律故意当着苏武的面,挥剑砍下虞常人头。砍完以后,剑也不擦,然后宣读下一条:汉使张胜,企图谋杀单于近臣,当死。如果投降,单于可以考虑赦罪。

卫律说完,挥剑直抵张胜咽喉,仿佛就要砍人。这时,只见张胜扑的一声跪下,说愿意投降。

张胜所谓谋杀单于近臣,那个近臣事实就是指卫律本人。卫律搞定张胜后,下一个目标转向了苏武。

卫律将剑高高地举过苏武头顶,大声喝道:“苏武,你副手有罪,你也别想逃脱干系。”

苏武一动不动,骄傲地俯视着卫律,底气十足地问道:“想谋杀你的人,是张胜,我根本就没有参加,他也不是我什么亲戚,我凭什么跟着他受诛连?”

说你有罪,你还嘴硬。卫律装出准备砍人的样子,但是他多次提起剑,却始终没有砍下来。他眼前的苏武,仿佛顽石,有如死木,什么砍剑,什么威胁,对他来说,纯属放屁。

戏演得这么好,竟然没有达到预期目标。郁闷的卫律,终于稍软了。他改口对苏武说道:“苏君,我跟你说,我卫律之前也是当汉使过来的,我之所以今天拥有满山的牛羊和牧场,全都是因为受了单于的恩惠。你是个有才的人,单于是个爱才的人,如果你肯投降,你明天也一样拥有我这般富贵显赫的生活啊。可是你不投降,空身埋于效野,不要说芳名远扬,甚至连你怎么死的,估计都没人知道。这又是何苦啊?”

最后,卫律还加了一句:“真的,如果你不听我的话,肯定后悔。到时你再来找我,那可就难了。”

自古以来,汉奸之无耻,其丑恶嘴脸都是千篇一律。那就是,将无耻的事,说得能经得住阳光考验;将要脸的事说得跟苍蝇牛屎般恶心。卫律者,继承汉朝第一大汉奸中行说之精华,终成大器,百毒不侵,终于达到了神见神愁、鬼见鬼哭的无耻境界。

此时,苏武已经火了一肚子气。用某个导演的话说,人可以无耻,但不能无耻到不要脸的地步。

只见苏武高声对着卫律骂道:“你个绝情忘主的汉奸,我为什么要见你?单于托你断案,你不公正办事,就想使汉朝和匈奴相斗,你坐观成败。如果匈奴真不怕死,要跟汉朝斗气,那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匈奴之末日将因我而起。”

苏武这话不是吹的,更不是说来吓人的。紧接着,苏武告诉卫律:曾经,南越杀汉使,结果怎么样?汉朝天子刘彻一怒,数万军队剿了南越个底翻天,割成九郡;曾经,大宛杀汉使者,抢其钱物,结果怎么样?宛王尸首两分,头颅被悬挂长安北门;曾经,朝鲜杀汉使者,那又怎么样?朝鲜被屠,夷为四郡。难道匈奴要杀汉使者,它能独善其身?

最后,苏武又总结道:反正我是不会投降的,要杀要剐,量你也没那个胆。如果你不信邪,那就杀了我瞧瞧。

苏武以上一席话,如果算做吹牛的话。我只能这样说,牛可以吹,但你要吹得响亮,吹得理直气壮,吹得人家心服口气。现在,卫律不服也得服了。事实证明,他只有吓唬别人的本事,吓别人可以,这招对苏武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