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狡兔死,走狗烹(第7/9页)
相对诸侯王国来说,列侯们的待遇就差远了。归纳起来,列侯们享受的中央优惠政策只有两条:
第一,侯国可以允许自置吏。列侯们统辖土地大者万户,诸如萧何和张良,也就是几个县大;小者五六百户,也就一乡亭之大。别以为侯国小,中央就放任自流。错,为了防范他们,汉朝要么不定期派人突查,要么就是通过邻近的郡县进行监视。
第二,列侯在封国内有食租税。租税是一种笼统的称呼,实际上包括田租和赋税两种。当然,列侯们不是想收多少就收多少,一切得按中央文件办事。反正就是,中央和诸侯王国可以大鱼大肉,他们只能是小鱼小虾,加两斤干瘪兔肉。
由以上可得知,列侯们差诸侯王,就差他们没有军队。没有军队,注定很难造反,韩信实属个例。
到此一看,我们也总算明白了,刘邦为何总对异姓王忐忑不安。皇帝和异姓诸侯王的矛盾不是人为而成的,是客观制度造成的。皇帝怕诸侯王造反,诸侯王怕皇帝夺权,一来二往,互相猜疑,终有爆发的一天。
所以,刘邦想到的低级办法只有,搞掉异姓王,封刘氏子孙为王。只有这样,汉朝才世世代代由刘氏掌握。刘邦错也!诸侯不可靠,亲情也不可靠。权力是魔鬼,只要附身缠心,杀起来一样生猛无情。
事实亦是如此,后来的七国之乱,正是由此而生。
五 栾布哭葬
彭越被宣判有罪后,立即被押解西行,一步一个脚印地离开洛阳城。
世界就像一个大铁锅,活着被抛进来,死了被抛出去,充满了荒谬和必然。政治无不是如此,茫茫大山,犹如苦海无边。回眸人生,彭越又何曾想到,中原逞英雄,四蜀流放地;人生几多事,都在荒谬辗转中。
我早已过了疯狂的岁月。战争教我学会了思想,让我懂得什么时候进攻,什么时候撤退,什么时候坚守。天下已定,我无所争求,能够安然无恙地干着我的梁王,爱我所爱,享我所享,仅此而已。如今,刘邦连我彭越这唯一的梦想都要剥夺,难道我彭越不该叫冤枉吗?
天若有情天亦老。光喊冤枉是没用的,要想脱离苦海,唯一的好办法就是继续申诉。当彭越行到郑县(陕西省华县)时,上天给他送来了一个女法官,她就是刘邦的婆娘吕雉阿姨。
此时,吕雉正从长安出发,前往洛阳途中,没想到就被西行的彭越撞上了。彭越的功劳,吕雉是清楚的;彭越神出鬼没的战术,吕雉也是知道的。然而,当彭越对吕雉痛哭流涕,表示清白无辜时,他根本就不知道吕雉有着一颗世上最毒的妇人心。
彭越这样对吕雉哀诉道:地球人都知道我是无罪的。然而,我不敢奢望侯爵之位,望吕后能在皇上面前替我求情,改流放地为昌邑。
故乡,永远是游子的眷恋之地。一个人,不管高升庙堂,或者贬迁异地,他的心中永远装着一个温暖的名字,它就叫故乡。
吕雉也是人,她何尝不解彭越这等无助的请求。发达之人,渴望荣归故里,光宗耀祖;落魄之鬼,亦渴望告老还乡,葬在桑梓之地。问题是,彭越是政治犯,不是一般的劳改犯。虎死其威在,尽管你暂时落水,可是谁能保证你回到昌邑,能够不越雷池半步?
韩信不就是一个很好的说明嘛。削为淮阴侯,仍然等待机会,渴望东山再起,还差点搅乱长安。由此看来,彭越如果能含冤前往蜀地,尚可存一条老命。可是他如此哭诉,不能不触动吕雉那颗敏感驿动而又阴狠狡诈的心!
吕雉冷冷地听完彭越哭诉后,她淡淡地告诉彭越:求皇上开恩可以,但你必须跟我回洛阳。
这招不叫放虎归山,而叫引羊挂刀。只要彭越跟他回到洛阳城,吕雉自有杀招出手。果然,当彭越像中了五百万巨奖回洛阳兑奖时,只见吕雉当即撕毁诺言,力荐刘邦对彭越杀无赦!
吕雉要刘邦杀彭越的理由是:做人就得做到绝,两韩都斩得毫不可惜,为何偏留下彭越?别以为西蜀山高路远,要是造起反来,你想杀进去可就难了。既然我人都给你带回来了,你就开刀吧!
刘邦一听,发现吕雉所言无不有道理。可彭越造反一事已经结案,怎么能翻案,这不是自欺欺人,徒被天下所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