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巴山蜀水(第3/21页)

红军连续取得的胜利,使鄂豫皖苏区共产党最高领导人张国焘有点兴奋了,他对敌我双方力量的判断也因此越来越离奇:“估计国民党军主力只剩下七个师,其余的都是杂色部队”,“红军有目前的力量,已经无论多少敌人都不怕了”。“摆在各苏区尤其是鄂豫皖苏区面前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我们快要和帝国主义直接作战了”。

张国焘,一个身材高大、头方脸阔的老资格共产党人,他的讲话完全符合他的一贯性格。这个曾经出现在中国革命史中的重要人物,以暴躁蛮横的性格、反复无常的政治立场和寂寥冷落的人生结局而著称。他出生于江西萍乡的一个地主家庭,中学毕业后考入北京大学,一九一九年参加五四运动,一九二〇年参加李大钊创办的北京共产主义小组,一九二一年参加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被选为中央局成员。一九二三年,参与领导了震惊中外的京汉铁路大罢工。国共合作时期,他被选为国民党候补中央执行委员。在一九二七年爆发的南昌起义中,他是起义军中的中央代表。一九二八年,在中国共产党的六大上,他被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和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副团长。一九三一年,张国焘从苏联回国后,被中共中央派往鄂豫皖苏区,任鄂豫皖中央分局书记兼鄂豫皖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

在以后的日子里,鄂豫皖根据地和红四方面军的发展完全出乎了这个措辞强硬的共产党高级领导人的想象。在接下来更为残酷的反“围剿”战斗中,张国焘在红军连战八个月未得喘息的情况下,要求红军与敌人强大的主力部队展开决战,致使红四方面军在第四次反“围剿”作战中失利,被迫从兴旺发达的鄂豫皖根据地撤离。红四方面军主力在撤离鄂豫皖苏区后一直向西而去,那里是中国国土的腹地,那里山更高水更深——事实上,红四方面军比中央红军更早地开始了大规模军事转移,他们一九三二年九月从鄂豫皖根据地撤离之后的军事转移路程有两千公里之遥,在这条同样危机四伏的漫漫征途上,他们在国民党军近乎疯狂的追杀中历尽千般苦难万般艰险——这就是徐向前所说的:“不是亲身经历过的人,很难懂得这一点。”一九三三年一月,红四方面军到达四川北部与甘肃和陕西的交界处。大巴山的群山让这支红色武装深刻地体会了蜀道之难,但也让红军在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之后终于获得了相对的安全。

四川,一个由极度丰饶和极度贫困组合为一体的奇特的内陆省份,是军阀和地主勾结在一起压榨贫苦百姓最残酷的地域,因此也是中国国土上发生动乱最频繁的地区之一。一九三二年正是四川军阀开始大混战的年代,军阀的部队纷纷聚往富庶的成都盆地,川北贫瘠的连绵大山因此无人防守,于是抗议苛捐杂税的暴动连续发生。民众手持大刀长矛拥入县城,搜捕团总,在衙门的公堂上张贴“官逼民反”的标语,这种类似打土豪的举动一旦发生便一呼百应——所有这一切,都是红军建立根据地的有利条件。因此,经过数次战斗,红四方面军很快就建立起包括二十三个县、五百万人口在内的川陕革命根据地,中共川陕省委和川陕苏维埃也相继成立,红四方面军历史上又一个革命高峰期来临了。

一九三三年九月,四川军阀在蒋介石的连续电示下,停止了混乱的内战,开始调动集结兵力,准备大举北进“围剿”川陕根据地。蒋介石以两百万军费、一万条枪支和数百万发子弹支援川军对红军发动的进攻。川军几乎动员了省内的所有兵力,在四川北部西起广元、东至城口的长达上千公里的弧形线上,集中了一百一十多个团,总兵力达二十多万,并配备了十八架作战飞机。当时,在川陕根据地内,红四方面军的兵力连同游击军在内为八万余人,无论是总兵力还是武器装备,红军与川军相比都处于绝对的劣势。于是,保卫川陕苏区的战斗,注定是一场空前惨烈的战斗。

沿着巨大的弧形包围圈,川军的进攻分为六路。

四川军阀刘湘称:三个月之内全部肃清入川的红军。

面对川军的攻势,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在通江召开了军事会议。会议分析:除刘湘的嫡系部队之外,四川的各路军阀都受到过红军的重创,目前又在远离自己的地盘作战,因此必不会有很高的作战力,红军主要的作战对手应该是位于东路的刘湘嫡系部队的进攻。所以,红四方面军决定采取“收紧阵地”和“积极防御”的战略方针,在节节抗击的过程中争取大量地消耗敌人,以创造最后反攻粉碎敌人“围剿”的战机。会议制定的作战部署是:集中第四军、第九军、第三十军的各两个师和第三十三军共二十多个团为东路军,由徐向前指挥,自北向南在万源、宣汉和达县一线阻击川军第五、第六路军的进攻;第九军二十七师、第三十军九十师、第三十一军主力共十多个团为西路军,由方面军副总指挥王树声指挥,自广元沿嘉陵江一线钳制川军第一、第二、第三、第四路军的进攻。另以第三十一军二七六团和二七八团在北面监视陕南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