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 北伐时期(第5/6页)
以上筿巧二电,当系蒋、冯在徐州会晤之事,蒋先生连电催膺白前往。膺白似已在筹备组织上海市政府,是民十六年(一九二七)六月间事。
孙发绪君由奉归,述要点如下:(1)认(武)汉为共产政府,唐(生智)为反复小人,宁为国民政府,蒋为热血同学,决不联唐反蒋;(2)不反对三民主义,然非赞同态度,因赞同有投降之嫌;(3)愿先统二不统一,俟国民会议开后,再谋统一之方。此外杂谈甚多,颇可以资参考,应否请孙再来宁面陈,乞电示遵办。又艮初已于本晨乘大连丸北返,前嘱电邀(李)征五来沪,已托艮初转达。云敬未。
孙发绪是民国初年一位很具政绩的地方官,似在山西。这次到奉天所见何人,我不知,据电文口气,并称蒋先生为同学,当是杨麟阁(宇霆)。杨在张作霖时为最有力的新派,民十三(一九二四)冯玉祥在京郊天泰山时,他曾为张代表,到山相访,膺白亦在山见着。李征五是早年安抚张宗昌者,张以为恩人。
我先解说以上诸电中,来与膺白接洽或派出去接洽的人。对日本,是北伐最顾虑其作梗之一方,到中国或在中国之日本军政人员,比较重要者,都会见他自己。这个时期在日本,亦正是“死硬军人”和“较温和外交派”分歧尖锐化开始。自日本要求廿一条以后,膺白对其军人一派极少往来。这次第一个派的袁良,袁在北方甚久,在袁世凯段祺瑞时代任国务院参议和农事试验场长等职,不是安福系,而安福系时借款的对手日本实业界,他多认识,与实业界有关的人亦然。这时日本当局的田中义一是一热衷冒险死硬军人,膺白不与相识。袁良不甚细心,但对国家是忠实的,对日本亦熟。中国还有对内关系,派出去的人,倘不识大体而有二心,是危险的。这时岳军先生任上海兵工厂长,不能出去。出去,反对者会疑与军火有关系,除与蒋先生同去日本一次,他亦避之若浼的。对日是中国一个极大难题,中国人敌视日本,其咎在日本,中国人鄙视日本,则中国人亦有错。对日实系极重要不可避的事,但此时只先求寡过。
在国内与各方接洽之人,电中所言孙发绪、谷钟秀、易次干、彭程万等都属正人,此时都非出卖风云雷雨之人。其事亦皆拉拢使国家早致统一。李晓东(鸣钟)是冯玉祥部资格最老者之一。何亚农(澄)是山西人,与阎锡山同学,此时代表在晋。
今再从以上诸电总括当时局势:
(1)民十六(一九二七),国民革命军过长江以后的北伐,要走津浦线。其原因为南京已成立国民政府,而原在武汉的政府不取消亦不合作。武汉在共产党与国民党左派势力下。(2)津浦线面临之敌人为孙传芳和张宗昌。(3)最可虑者为日本出兵山东,我方以他为侵我主权,彼方借口保护侨民。这些在山东日侨的事业,是民国以后两个政府——民元(一九一二)至民七(一九一八),袁世凯与段祺瑞——接受日本“廿一条”要求,经过华盛顿会议议决,由中日间开“鲁案”会商后,有的收回,有的以价收回,有的分期收回,留着的残余。中国虽然有租界,但租界外之内地,除教会,不许外人杂居。虽然一次一次的国耻条约,许外国在几处地方有驻兵权,但山东不在内。自第一次世界大战,日本借口攻取德国人在山东的势力,而派军队到山东龙口登陆。不争气的中国人,埋头内战,而坐视不动手,不开口。山东这块肉,日本尝过滋味而吐出,心中不甘。惟民十六(一九二七),日本虽已是田中义一当政,还有其温和派可插嘴,至民十七(一九二八),则死硬军人愈加抬头,此即济案,另章再详。上电中所提日方派至山东之岩松,不属后来的法西斯。“九一八”以后,则全是法西斯的世界,膺白为其对手,焦头烂额,以后再详。(4)其时国民革命军已不惜与北军各方面谋妥协,其目的为早致全国统一。其理由在于革命军内部已在分歧,其时武汉方面亦在与各方拉拢,蒋先生能用之兵亦不一致,政府更少人负责,一切责任在蒋先生身上。(5)这时,举足轻重其间的一个人为冯玉祥,宁汉两方都在争取他,汉方更有人包围他。冯军驻区在扼京汉、陇海两大干线的河南,进可以控制津浦线。他的个性很可能与武汉接近,冯若偏向武汉,南京即难以北伐。冯向南京,则武汉立不住。此形势武汉知之,南京知之,膺白亦知之。膺白与冯有民国十三年(一九二四)国民军历史,前首都革命诸章会述及。许多人批评冯很“伪”很“易变”,膺白觉他对国家观念不薄,移风易俗之志甚切,做得过火,然艰苦从行伍出身,如他者不多。上面蒋先生连电催膺白,为与冯之会晤,要膺白参加。其他诸老同志,及南京政府和党的重要人,与冯关系都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