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东昏侯(第3/14页)
萧遥光还犯了一个错,不该去抓捕萧坦之。萧坦之从睡梦中惊醒,袒胸露腹跳墙逃跑,奔向台城报信。台军聚集,注定瘸子失败的命运。曹虎指挥禁军向东城发起攻击。瘸子秉烛自照,顾影自怜。如此伟大的人物就这么完了?乱兵攻入府第,萧遥光爬进床下。伟人是不会藏身床底的。萧遥光只是小丑,小丑做不成大事,瘸子的人头被砍掉。
萧宝卷极重感情,尤其对身边的朋友。他痛哭落泪,想不通为什么好朋友会无情背叛。小时候他亲昵称萧遥光为“安兄”,旧宫土山见证过二人儿时情谊。萧宝卷登上土山遥望东府,怆然落泪,失声唤道:“安兄。”
权力远超亲情并不奇怪,因为权力本身象征自己,而亲人不过是别人而已。六贵去其三,制约皇帝的势力塌了一个角,离土崩不远。
在茹法珍等人怂恿下,新党对旧党的大清洗开始了。刘暄、萧坦之、曹虎等平叛有功的老臣非但没得到赏赐,反而接连被杀,一惯安份守已的总理徐孝嗣也难逃一死。
皇帝召大臣徐孝嗣、沈文季、沈昭略入宫,等待他们的是三杯药酒。沈昭略气急败坏,大骂徐孝嗣:“废昏立明,古今令典。宰相无才,致有今日!”一边说,一边抓起桌上酒杯砸向徐孝嗣:“让你做个破面鬼!”徐孝嗣惭怒交集,连饮一斗而亡。
六贵的命运,萧衍早有预见,他已提前两年做好战争准备。
陈显达北征失败,曹虎调回中央,萧衍正式接任雍州刺史,坐镇襄阳。北魏孝文帝病死,魏齐边境安宁下来。萧衍与张弘策同游原野,共登高台,极目远眺。
山河壮丽,气象万千,茫茫汉水不过一根飘带罢了,当年刘备纵马跃过的檀溪已然不在眼底。萧衍心情愉悦,诗兴大发,做诗《临高台》:
高台半行云,望望高不极。
草树无参差,山河同一色。
仿佛洛阳道,道远难别识。
玉阶故情人,情来共相忆。
南朝诗婉转清丽,雄浑豪迈的诗句不多见。萧衍此诗气象开阔、意境高远,意气胸襟溢于诗中。
张弘策知晓萧衍的雄图壮志,否则怎肯离开南京不远千里来到襄阳边地跟着受苦。张弘策凝神注视葱茏原野,赞道:“民间流传樊城有王气,不假啊!”萧衍瞄了他一眼,心中暗道,“什么民间流传,还不都是从你嘴里传出去的。”
萧衍负手在高台之上来回踱了几步,缓缓道:“《左传》有云:‘一国三公,吾谁适从?’”张弘策心领神会,说道:“今日有六公,尚不止六公,茹、梅‘八要’再加群鬼。”
秋风掠过高台,使人神清气爽。萧衍不盛感慨地说道:“朝廷政出多门,势必相图,祸乱不久就要发生。雍州避祸之所,是个好地方啊。只需勤行仁义,可坐为西伯。”
张弘策见萧衍表了态,兴奋起来,说道:“雍州人骁勇,我即刻招募勇士,打造船只。”
萧衍沉吟半晌,说道:“此事秘密进行,断不可让人知道。战船不必建造,先砍伐竹木,将竹木沉于檀溪备用。”
檀溪沉木
雍州的黎明静悄悄。
萧衍和襄阳太守王茂及雍州文武官员并马出城,身后是刚刚招募来的一万多名勇武的汉子。萧衍手指城西的一片空地,神态宁静地对官员们道:“我将在此地建造数千间房舍以备灾荒。元瑜,伐木的事交由你来办。”
元瑜是吕僧珍的字。吕僧珍是萧家的门人,萧顺之的书佐,对萧顺之忠心耿耿。凭借萧家的权势,做到雍州刺史曹虎的典签。抗击北魏入侵的战争中,冒着生命危险送信立了大功,得到宰相徐孝嗣欣赏,提名羽林监,让他到中央报道。
羽林监是禁军军官,对于平民出身的低级军官来说,梦寐以求的事。但是,吕僧珍从中看到危险,拒不上任。此时,朝廷委任萧衍为雍州刺史。吕僧珍极力要求回雍州做官。徐孝嗣生气了,只给他一个七品小县令。回到襄阳,立即成为萧衍的中兵参军,心腹干将。
吕僧珍领着人伐木,奉命将竹木沉入檀溪水底。一天又一天过去了,萧衍似乎把盖房子的事忘到脑后,水底的竹木没人管。吕僧珍盯着堆集如山的茅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般这般。还缺点什么呢?橹。摇船的橹。吕僧珍偷偷找人制造了数百张大橹,藏于家中。萧衍的保密工作做得好,除了张弘策谁都不告诉,连心腹吕僧珍也得自个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