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露洒桶狭间(第2/10页)

安详城陷落后,崇孚生擒信广,提出用他交换在织田家中作为人质的竹千代。

被解放了的竹千代旋即返回冈崎的自家,但同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松平家慑于义元的威势,不得不将竹千代送往骏府城作人质。新六郎身为贴身小姓,毅然陪同竹千代一起来到了今川家。

比起在织田家的日子,骏府城中的生活要多出了数倍屈辱。同样作为人质,竹千代在织田家受到的是客礼;但如今在今川家,他的地位并不比战虏好到哪里去。

每当有公卿作为使者从京都前来视察时,城内就会举行盛大的蹴踘比赛。义元的嫡子氏真是蹴踘高手,看过氏真的蹴踘绝技,公卿们齐声喝彩,一起拍手为他呐喊助威。

竹千代也站在一旁跟随众人一起拍手助威。虽说参加比赛根本没有他的份,但一旦踘球不慎出界,掉入庭中的池子里的时候,就轮到他的角色上场了。

倒在血泊中

这次踘球又“不幸”掉入池中,竹千代用竹竿怎么也够不上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只好纵身跳入齐腰深的水池中,耐寒忍辱地将球取上来。

这屈辱的一幕,深深印在新六郎的脑海中。相对于冰冷的池水,竹千代对家臣的宽厚,更令他感到热血沸腾。

主辱臣死,想到此,新六郎心中充满了悲愤。他发誓:有朝一日,定要彻底脱离今川家的屈辱生活,让主公以三河霸主的身份风光返回冈崎。

无住寺正是新六郎满腔郁愤的倾泻口。在这里他可以对着残墙破壁尽情宣泄,痛骂义元、氏真、还有今川家的那些大臣。如此一来,紧张的神经立刻得到疏缓,心情也随之放松了许多。

竹千代对将自己从织田家解放出来的太原崇孚充满感激之情,把他当作自己的老师一样尊崇。崇孚本是临济寺的僧人,晓畅军事、学问渊博,在今川家的地位很高。义元将他视同自己的叔父,崇孚也尽心竭力辅佐义元,为今川家的日益强大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可以说,如果没有崇孚,今川家断不会有今日的霸业。

竹千代尊崇孚为师,他的言行举止,对少年竹千代日后的人生观、价值观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若非亲眼目睹,新六郎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那件事情是真实的。

那天晚上,新六郎从无住寺返回途中路过崇孚家附近时,看见一个男人悄悄地从侧门溜了出来。纵然是亲眼目击,新六郎也不敢相信此人竟然是岩松八弥!

八弥只有一只眼睛,外号“独眼八”,新六郎再蠢也不会认错杀死自己主公的仇人。只是……八弥为何会来找崇孚呢?胸中怀着巨大疑团的新六郎,回来后急忙向竹千代汇报了这件事情。

“八弥决不会从崇孚师父家走出来的,是你看花了眼吧?”竹千代打趣道。

“小人看得千真万确,那人的确是岩松八弥。”新六郎的表情异常严肃。

“好了好了,估计你是天天念着报仇走火入魔了,天底下只有一只眼睛的人多得很呢。你看到的那家伙,大概和八弥长的很像吧。”竹千代笑着安慰他道。

虽然此后新六郎也曾多次来到崇孚门前观望徘徊,然而却再也没有见到岩松八弥的影子。

此刻的新六郎,正在无住寺的大堂内挥舞腰刀练习空斩:一顿乱砍,岩松八弥遍体鳞伤地倒在血泊中;一刀下去,今川义元的脑袋飞了起来;一剑刺出,氏真的胸膛就多出一个大窟窿。他坚信这些场面决不会是幻影,总有一天必将全部实现。

突然,一股异样的气氛迎面袭来。新六郎不由自主的收刀,屏息侧耳倾听。

里屋似乎有人在自言自语,“不过是个乞丐罢了。”想到此,新六郎高悬的心又重新放了下来。

“谁在那里呀?”黑暗中的新六郎用剑指着里屋问道。

“不要试图闯入,否则你小命难保。”从里屋传出的声音干涩尖锐。

“来者何人?”说着,新六郎绷紧了全身的肌肉,随时准备奋力一击。

“我是那个可怕的强贼,把城内搞得天翻地覆的正是我。”

“你说什么?!”

“其实我本不是盗贼,来这里的目的,是要取回本应属于我的东西。”

“我也是骏府之人,既然你已亮明身份,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