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北野政次的罪迹(第5/6页)
“我们这个根据地东西30里、南北10里,其中有几十个村子,约有8万村民被杀害。来不及逃跑的人全都遭到杀害。受害最深的是以河南北部滑县为中心的内黄、濮阳、清丰等地。据八路军游击队的调查,在某村,日军把村民赶进一所大房子里,然后堆上柴草放火烧杀,尸体多达400具。
“日军还把村民赶下水井,再扔手榴弹杀死,然后投进石块压住尸体。我们在一口井里发现了72具尸体。我走进一户人家,家庭成员间的关系已无从知道。一位像是父亲的男人,在院里被刺刀挑死,尸体被扔进粪坑里。旁边的树上吊着一个像是儿子的男尸,尸体上留有7处刺刀的伤痕。在附近的地上估计是儿子的媳妇,是个20多岁的年轻妇女,棵露着下半身倒在那里。她身上有十几处剌刀伤痕。现场从情况来看,她是在被强奸之后杀害的。她尸体的乳房上趴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尸体,看样子是婴儿抱着母亲的乳房,哭喊着‘妈妈、妈妈’而死去了。婴儿的背上也有三处刺刀的伤痕。
“村里所有的水井、沟渠里都是尸体。我们回到村里时,住房已被烧光,食物已被抢光,连喝的水也没有了。”
“当时我们回到村里目睹的这种惨景,至今仍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脑海里。我的养父花费了好几天的时间去寻找老伴和女儿,但是没有找到。后来在最初藏身的树林的地窖里找到了她们的尸体。大概是跑散后,大娘累得走不动了,才又回到地窖里来的。”
韶华先生淡淡地说了这些,他的表情是那么平静。汽车进入了房屋鳞次栉比的大街,那是抚顺市。目的地平顶山就在附近。
“当时遭到日军袭击的村子,三分之二的人都被害,三分之一的村民逃难。遭袭击后的村子,所有的河、沟和水井,凡有水的地方都填满了尸体,幸存的人只能用手接雨水喝;耕地荒芜,即使到秋收季节,也无人收割。从其他根据地赶来的人和八路军帮助收割,还从别的根据地送来粮食和其他救济物资。
“日军为了切断八路军和农民的联系而推行‘三光政策’,但是,相反却激起了中国人民的愤怒和仇恨,使他们更加团结起来。我所经历的抗日运动,巳是41年前的事了,但是我还没有把它写成文章。我讲述抗日的经历,绝没有怨恨日本人民的意思,只是希望不再重演这种悲剧。”讲到这里,韶华先生这样强调说。
“为什么过去不写成文章呢?”我插话问道。
“关于日中战争的悲剧,许多人都写过,将来,我打算以回忆录的形式写出来。向日本作家讲述我的经历,还是第一次。有我这种经历的中国人是很多的。我对日本人民并无怨恨,而是作为历史的教训来谈的。”韶华先生重复地说道。
“日军的士兵虽然身穿军服,但原来都是农民和工人等一般市民,是由于接受了军部领导人的错误教育而被驱赶上战场的。这些人被赶进侵略战争,在一段时期内失去了良心,但是,受了反战同盟的教育之后,认识到了自己犯下的罪行。”
“1973年,我47岁那年,再次到张桑村访问了张大爷,他是我的养父,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再婚后有三个孩子。村子周围到处都是坟墓,坟墓上插着白幡。但是,绿树成荫,栽上了枣树、苹果树,人们过着筒朴而又幸福的生活。”
“把我托付给张大爷的八路军游击队长,现在是北京市文化局副局长张国础先生。”
韶华先生的证词和曾亲自指挥过“三光政策”之一的陆军少佐本田义夫的下述手记是完全相符的:
为了进攻以河南省濮阳县李家庄为中心的地区,1941年5月9日深夜,我率领800名官兵利用黑夜开始行动……河南是大枣的盛产地,一年的收获,是农民的主要生活来源。仅这一片枣林,至少能有12~30吨的收成。重叠的小枝冒出了嫩芽,沭浴着春天的阳光。我望着枣树林,心想如果把这些枣树都欲倒的话,农民就失去了生存之道,就一定会断绝和八路军的联系。于是,下令砍树,不断地听到砍树声,看到扬起的尘土,心里感到很高兴。
这一片枣树林的面积约为15町(每町约99.2公亩,译者注),农民用二三十年的时间亲手培养起来的约2500棵枣树已根深叶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