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是聪明人的游戏(第2/4页)

因为他在临终前所走的最后一步棋,似乎仍然影响着他身后数十年的历史。

假如当初没有施展那一招先抑后扬、恩威并施的帝王术,李世勣能否对重新起用他的新天子李治感恩戴德呢?假如没有贞观二十三年“乍落乍起”的人生际遇,李世勣能否深刻意识到,只有在新朝再立新功,他才能福禄永固,富贵长保呢?如果没有这一切,李世勣有没有那么强的动力在七十五岁高龄创造出平定高丽、鹰扬国威的历史功绩呢?

这些问题或许永远没有答案。

但是有一点我们不难发现——“帝王术”在古代政治生活中占据的比重绝对不可小觑,而它对历史所产生的影响有时也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

以上这些君臣博弈的故事,都是在李世民和武将之间展开的。那么,在李世民与文臣之间,演绎的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版本呢?

说起贞观的文臣,其代表人物当非房玄龄莫属。

作为后人心目中居功至伟的一代良相,房玄龄对贞观之治所做出的努力和贡献是有目共睹、不言而喻的。史称其“既任总百司,虔恭夙夜,尽心竭节,不欲一物失所……明达吏事,饰以文学,审定法令,意在宽平……论者称为良相焉。”(《旧唐书勣房玄龄传》)

毫无疑问,在贞观群臣中,房玄龄绝对是李世民最信任、最得力的心腹股肱之一。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兢兢业业、一心为公的宰辅重臣,也依然会时刻感受到李世民手中那把“钟馗利剑”的森寒之光。

据《旧唐书》记载,大约在贞观初年,房玄龄“或时以事被谴,则累日朝堂,稽颡请罪,悚惧踧踖,若无所容。”意思是他时常会因某些过错而遭到太宗的谴责,以至于一连数日都要到朝堂上叩头请罪,内心恐惧不安,一副彷徨失措、无地自容的样子。

史书并未记载房玄龄到底犯了什么错。

不过这一点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像房玄龄这种位高权重、深受宠信的臣子,身为皇帝的李世民自然要时常给他念念“紧箍咒”。这一点我们从李靖、尉迟敬德等人的遭遇就可以明显看出来。

也正因此,所以房玄龄有时候就不仅仅是被“谴责”那么简单。只要唐太宗李世民认为有必要,房玄龄甚至会被勒令停职。

按史书记载,房玄龄在贞观年间至少曾经被停职三次。

第一次大概是在贞观十年(公元636年),也就是长孙皇后病重的那些日子。《资治通鉴》称“时房玄龄以谴归第”,也就是说他遭到太宗的谴责,被勒归私宅。长孙皇后临终前,特意为此事劝谏李世民:“房玄龄侍奉陛下时日已久,一贯谦恭谨慎,所有的朝廷机密从未泄露半句。如果没有什么重大过失,希望陛下不要舍弃他。”

此次房玄龄的停职原因史书没有交代,但是有一点我们很清楚——李世民之所以将房玄龄“谴归私第”,绝不是要舍弃他,充其量只是想冷却他。

暂时冷却的目的,当然是希望在适当的时候再把他解冻,然后让他以更加谨慎的态度和更加饱满的热情,加倍地发挥光和热。

所以,不管有没有人劝谏,李世民在适当的时候肯定会召他回来。

对此长孙皇后其实也是心知肚明。不过该劝谏的她还是得劝谏,因为第三者的劝谏有时候也未尝不是给皇帝一个台阶下,好让君臣双方在“握手言和”的时候显得比较自然,也显得比较有面子。

比如贞观二十年(公元646年),房玄龄又一次被停职,时任黄门侍郎的禇遂良就连忙上疏,列举了房玄龄对国家的诸多贡献:“玄龄自义旗之始翼赞圣功,武德之季冒死决策,贞观之初选贤立政,人臣之勤,玄龄为最。”(《资治通鉴》卷一九八)然后禇遂良说,假如不是犯了什么不赦之罪,就不应该把他摒弃;如果是因为他年迈体衰,陛下可以暗示他主动致仕。若非如此,只是因为一些小过失,希望陛下不要抛弃跟随数十年的元勋老臣。

禇遂良的谏言句句在理,当然给足了双方面子,所以李世民很快就把房玄龄召回了朝廷。

但是,并不是李世民每次把房玄龄“赶”回家去,都有和事老出来打圆场。比如房玄龄这次复职没多久,就再一次“避位还家”,史书还是没有说明具体原因,但却记载了这次复出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