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燃烧的火焰(第4/16页)
新墙河阵地属于双层复合结构,河岸阵地为第一层,自新墙河南岸至汨罗江北岸,还营建了纵深达十二里的据点式主阵地。
这些阵地以关王桥为中心,大多位于主要道路侧面及要点高地之上,周围还筑有一些分散的五角碉堡,目的就是控制交通运输线。
夏炯和杨干才做了分工,夏炯负责在主阵地外围据守,杨干才负责守住关王桥。为了节省兵力,两师都没有使用全军设防,而是采取了抽精兵据守的方式。
夏炯抽出的是第398团所属、原为团预备队的王超奎营。王超奎的规定任务是,以排为单位,占领九个据点,死守三天后,再到关王桥集合。
当日军进攻时,各排在据点内各自为战。日军急于攻破阵地,为扫清据点前的鹿砦障碍,竟不惜动用燃烧弹,经两天一夜的激战,守军伤亡过半。
第三天下午,王超奎见已完成任务,遂下令突围。副营长杨曦臣率领士兵占据后方高地进行策应,王超奎则奋不顾身,率先跳出外壕,与日军肉搏拼刺,以掩护部队后撤。
肉搏过程中,王超奎被日军机枪打中,受创三弹而亡。杨曦臣见状,急忙率部冲回,连着牺牲两名排长,硬将王超奎的尸体抢了回来,然后且战且退。入夜后撤至关王桥时,全营已仅剩一百多人。
王超奎的尸体被运至师部,夏炯听完经过,当即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王超奎身上,抚尸恸哭,在场者无不怆然泪下。
关王桥是第二十军在新墙河防线的最后根据地,日军也清楚其重要性所在。为稳固其后方交通线,投入一个联队,采用步、炮、工三兵种合作的方式,连续三天,从左右翼与正面对关王桥进行立体式强攻。
杨干才用于防守关王桥的是向文彬团,淞沪会战时出名的尖子部队。三天里,湘北天气非常恶劣,整天狂风怒吼、雨雪交加,战壕内的积水直没膝盖,尽管作战条件和环境异常艰苦,但向文彬团日夜奋战,一步不退。
日军曾攻入关王桥一角,向文彬率部几次反击,又把他们给推了出去。日军战史中承认,因遭到向文彬团的“顽强抵抗”,关王桥战斗的激烈程度“前所未有”。
因白天伤亡太大,日军便利用晚上发动袭击,对这种不靠谱的偷袭战术,向文彬的回应非常直接:不靠谱,就把你打成靠谱。
向文彬团始终坚守不动,像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了关王桥岸。日军费尽力气,仍毫无进展,只好绕过关王桥,径直南下。
在新墙河防线的激战中,第133师共有两名团长负伤,营连长各一人阵亡,第134师的伤亡也很大,“天炉”也因此达到了一定的温度和烈度。
1941年12月26日,杨森将第二十军主力予以收缩,撤入关王桥以东的山区。
日军于24日强渡新墙河,25日驻香港的英军便提出投降要求,香港遂告陷落。
这对阿南来说,却未必是好消息,因为牵制第九战区的意义已不存在,按照道理,第十一军该打道回府了。
阿南想来想去,实在不甘心。
多次给自己找麻烦的第二十军被赶到了一边,部队马上就要强渡汨罗江,长沙眼看指日可下了,这时候匆匆忙忙回去,不仅会导致前功尽弃,而且等于又给中国人提供了免费的宣传材料。
阿南决定不收兵,继续在岳州指挥作战。他为此找到的理由竟然还是“牵制”——香港虽已陷落,但第九战区向广东所派部队仍未撤回,在今后几天内,还有可能发起攻势,这种时候,千万松懈不得。
这一“牵制”,就又牵制到进攻长沙的主题上去了。
阿南对前景很是乐观,他从破译的薛岳密电上看到,防守汨罗江的是湘军第三十七军,这不过是一支二线兵团,要攻破其防线并不困难,长沙乃至株洲“极易进入”。
作战主任岛村正在搜集和掌握第九战区后方的一些情报,他发现这次薛岳排出的实际是一个倒金字塔阵形:前方是二线兵团,后方却已出现了一线主力兵团的影子。
岛村感觉不对劲,便改了调门,向阿南提出,进攻长沙需要慎重。
对幕僚们的突然变卦,阿南极为不满,晚上冒着风雪跑到作战主任室,拉着木下、岛村谈到深夜。
除了继续强调“牵制”的作用外,阿南还抛出了一句硬邦邦的话:“你们下不了进攻长沙的决心,是对于作战之道尚未理解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