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攻防战(第5/6页)
“等一等!等一等!太快了。等到后续部队跟上来!”他的侍从李登朝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但乌兰泰似乎根本未听进耳里。李登朝虽是侍从,其实也是个六品千总,有着基本的军事常识。最高指挥官跑在最前头,少数先头部队与后续部队间又有很大距离,任谁也会懂得,这样的队形是多么的危险。
这时的乌兰泰,说好点是陶醉其中,说得坏一点,只怕早已精神错乱了。
李登朝大声阻止,乌兰泰反而加快了速度。
将军的马终于踏上了这将军桥。
“一……二……三!”石达开缓慢地数到三,猛地摇动了手中紧握的竹竿。
红旗呼呼地发出破风声响。两门炮几乎同时拉开了炮门。一发炮弹打偏了,炸裂了水边的岩石。另一发炮弹,掠过栏杆,击中了桥上的人马。乌兰泰的坐骑高高扬起前蹄,放声哀嘶,接着一下子横倒在桥板上。李登朝迅速跑过去,抱起乌兰泰,放在自己马上,掉转马头一溜烟逃走了,那三十来人的先头部队当然也紧跟在后面。那两门小型炮是日式的,从装弹到发射要很长时间。不然,这支先头部队必定插翅难逃。
将军桥桥板上,一摊鲜血。炮击大桥,是一瞬的事,但桥上的血相当多,太平军无法确定乌兰泰是否已死,不过,即便不死,也定是重伤。乌兰泰的确重伤,他被人抬到桂林城南三十多公里处的六塘。六塘乡镇太小,医疗条件差,很快,他就被转移到阳朔县城。
“我不后悔,我已尽力而为了。”在治疗期间,乌兰泰反复说着这两句话。
他早已决心以死来抵偿大洞山的惨败。朝廷决定给他处分,但他在得知这个消息前已经死掉了,炮弹粉碎了他的膝骨。北京在阴历三月初十才接到太平军永安脱逃,重创清军并包围桂林的消息。
三月十三日,朝廷命前湖南提督万余清出征广西。
三月十八日,两广总督徐广缙奉命率军赴桂林。
三月十九日,追究钦差大臣赛尚阿的责任,官降四级,并将乌兰泰和向荣“革职留任”,剥去官位官职,但命他二人继续指挥军队。这个决定是在乌兰泰死前一天做出的。二十天后,乌兰泰阵亡的消息传到北京,朝廷又决定“一切处分悉予开复”,恢复他生前名誉,赠遗族千两白银并赐“武壮”谥号,另外还给予世袭侍卫职的特别恩典。若不给战死者荣誉,不给遗族特别恩典,就会影响出征将士的士气。乌兰泰本就无嗣,朝廷只好从他宗族中选出一名嗣子,担任三等侍卫之职。乌兰泰的部队由贵州总兵秦定三接管。秦定三指挥的北路军早被太平军击溃,他并非是个有才能的将军。《清史稿》上把乌兰泰的忠勇列为诸将之冠,只因他与向荣不合,才未能成功。但一般人却都评价他为“愚忠愚勇之人”。他在广西战场上出现得比秦定三还要晚,对太平军的情况也不太了解。
桂林攻防战十分激烈。城内炮台虽在太平军射程之内,但那只不过是部分地区。从象鼻山可以炮击巡抚公署,但清军已把那儿搬空,撤退到后方,设了临时公署,炮击空房子,徒劳无功。
“要能打得更远一点就好了!”太平军将士们十分哀叹。
好不容易建立的炮台,很快也就几乎变成无用的废物。太平军曾寄希望于城里的内应,行永安城故事,但清军已吸取了教训。为防内应,桂林清军实行了恐怖政策。太平军确实事先派间谍潜入了桂林,但只不过邓小仔等十数人。清军贴出布告说,抓住贼间谍一人者,赏银一百两。此令一出,不知多少无辜的人因此遭杀害,平时对官府稍有违抗或被视为有嫌疑的人,都被抓去砍了头。
清军此时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名间谍。有趣的是,桂林城中,向荣主张坚守,文官邹鸣鹤反而主张出战。巡抚虽是文官,但拥有称作“抚标”的直辖部队,他能对抚标下命令,包围战初期,邹鸣鹤曾命抚标出击,结果大败,三百江西兵阵亡。清军从此再也没有出击过。“粮食还很充足,只要坚守就没问题,长期战对发贼显然不利。”邹鸣鹤也不得不同意向荣的主张。他早已发出向湖南、广东求援的命令,援军很快就会到桂林。桂林附近的粮食基本上已吃光了,太平军根据以往经验,知道只要移动,兵员就会增加,若原地不动,就不会有发展。而且太平军的头目们都知道长期战对自己不利,从城里情况来看,里应外合已无可能。由于矿工出身的战士多,太平军也曾研究过挖坑道、爆破城墙、冲城等办法,但桂林城四周环河,这么做极其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