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湘江,湘江(第13/14页)

 

1934年冬,兼任“追剿”军第一路司令,在湘江给中央红军造成重大损失;

 

1935年春,改任“剿匪”第一路第五纵队司令官……

 

声明中的这句话最叫刘建绪心痛:“无疑的,中国共产党已经取得中国革命的领导地位,新民主主义已经变成人民大众所接受的建国指针。”作为一个跟随蒋介石“围剿”红军多年的战将,他对自身又何尝不感到“何等的讽刺,何等的荒谬”!

 

声明发表后,中共方面电邀诸委员北上参加人民政协工作。签了字的刘建绪却未去,用同样未去的李默庵的话说就是:与共军作战多年,国内主要战斗均皆参加,如今投向人民,并无微功实绩可以自赎,仅凭一两次声明,迹近投诚,混迹其间,有何意味。

 

那份声明说:“我们应当彻底觉悟,我们应该立刻与反动的党权政权决绝,从新团结起来,凝成一个新的革命动力,坚决地明显地向人民靠拢,遵照中山先生的遗教,与中国共产党彻底合作,为革命的三民主义之发展而继续奋斗,为建设新民主主义的新中国而共同努力。”

 

但刘建绪留在了香港,没有回大陆。

 

不久,哪怕过着闭门不出的隐居生活,香港也留不住了。他们被李宗仁的广州政府开除了党籍,又遭台湾的蒋介石通缉。9月19日,担任国民党陆军大学校长多年的杨杰在香港寓所被国民党特务枪杀。刘建绪等大受震动,一月数惊,惶惶不安。港方通知难以保证他们的安全,最好离港,免遭不测。

 

香港待不下去了,但仍然不去大陆。

 

黄埔一期,最先占领红都瑞金的李默庵去了阿根廷。

 

保定三期,在湘江几陷红军于绝境的刘建绪则去了巴西。

 

离港之前,他向台湾国民党政府申请出国护照,台湾方面要他更正列名通电之事,他照办了,声明:“将信奉三民主义终生,反共到底!”

 

拿到护照的刘建绪,内心那种无绪与失衡,恐怕是局外人永远难以会意的。

 

他在巴西自办了一个小农庄,除读书看报纸外,也干些力所能及的体力劳动,晚年常抒发思乡之情,托人打听家乡的音讯。

 

1978年3月,当新中国开始一个新时期之时,这位不得归的湘军宿将病逝于外域。

 

刘建绪最后留有遗嘱,望其子女有一日能将其遗骨移葬醴陵。

 

那是当初他跟着何键游击起家的故乡。

 

相较之下,唐生智的得意门生、何键的长门女婿、刘建绪的得力干将李觉最为幸运。他参加了湖南起义,解放后在湖南省人民政府任职,后调全国政协工作。粉碎“四人帮”后,李觉当选为全国政协常委,晚年与其夫人何玫过着安静舒适的生活。

 

但他也有埋藏在内心的苦衷,而且所埋甚深。

 

为文史资料写回忆文章,李觉从来不提及湘江战斗。实在回避不过了,便说当时部队“士气不高,行动缓慢。当我率领第十九师到达永州时,中央红军已通过广西全州向湘黔边境前进”。

 

永州距全州二百余里。李觉说他是在二百多里外眼看红军突过湘江防线的。后来薛岳率中央军过河猛追,“湖南方面可说是松了一口气”。

 

写到这里,他本人肯定也松了一口气。

 

李觉利用了他的十九师留在何键身边,未赶到全州前线这一空当。十九师未上前线,师长李觉却上了前线这一事实,他始终不愿坦白出来。

 

因为李觉这样写,一些政协委员们便都采用了他的说法。当年薛岳司令部的上校参谋李以劻也说:“李觉的第十九师和陶广的第六十二师尚在零陵至全州黄沙河途中,未及赶到”,于是李觉任师长的十九师未及赶到就成了李觉本人未及赶到,指挥全州觉山战斗的便成了十六师师长章亮基,李觉悄悄地从那场打得天昏地暗的血战中脱身出来,未参加湘江战斗的说法几成定论。

 

不是不可以理解。有些实话,特别是对红军主力一军团造成那样大的伤害,以他一个起义将领的身份要全讲出来,也委实太难。

 

让李觉露出马脚的,还是国民党。

 

据国民党《陆军第十六师于全县觉山沙子包一带剿匪各役战斗详报》记载,全州堵截战的具体部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