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第8/20页)

遗憾的是,在这紧要关头偏偏不给他以时间,在他能够取得部下信任以前,一场严峻的考验已经落到他的头上。

他痛苦地感觉到他又一次吃了客将的苦头,迫使他组织一次违心的、简直没有一点战胜可能的出击。

马扩系狱后,玉狻猊殉主,不食而死。现在石子明大哥把自己的一匹战马让马扩乘骑,自己舍骑而步。一支点钢枪,掂在手里,倒还好使,只是山寨中找不到一副完整的铁甲,东拼西凑,勉强找来一顶兜鍪,一片护胸甲,两臂两腿都是暴露的,至于保护战马的马甲,那就更谈不到了。就这样,马扩点起一千多名义军,匆匆出去,埋伏在他们熟悉的山径中,迎候来犯之敌。

崔忠带来的又是一个正确而及时的消息,他们粗粗布置就绪,天色还没有亮透,战争就接踵而至。

战争来得好像一阵迅猛得叫人透不过气来的旋风。它完全不像马扩事前估计的那样,我军还有余暇可以把敌军诱入陷阱之内,然后一声号炮,伏兵四出,杀得他们惊慌失措,四散而逃,我从容追击,收得以逸待劳、以少胜多的战果,全师而返。

马扩只听报敌军已至,他急上高处瞭望,杓哥都统所部的步骑军,不分前后队,不分左右翼,漫山遍野而来,人数不下二万人,比崔忠估计的要多出一两倍。它完全打破兵法上的常识、战场上的常规,蜂拥而至,还不只是旋风而已,它恰像一场足以破坏一切、扫荡一切、消灭一切的龙卷风,别人还来不及睁开眼睛,它已经卷到他们的脚跟前,把他们吹到三十三层的高空,然后重重地摔下来,掉入七十二层地狱中。现在不是敌军惊慌失措,而是我军晕头转向了。兵锋来交,一部分义军就惊呼着争相撤退,其余伏兵也从埋伏圈中暴露出来,准备逃走。一场战争,尚未交手,我军先已溃败。

还有没有办法来挽救败势呢?马扩见状,又惊又怒,他一骑驰出,直搏金军的前锋,麾下只有巩元忠一人飞骑相随,紧紧跟定。马扩此时义愤填膺,不知道从哪里长出来的神力,全部注入两臂两腿之中。他迎着扑上来的一名敌骑,也不管他是将是兵,一枪刺去,枪尖直透过他那厚厚的铠甲,刺进前胸。马扩只感觉到他的枪尖搅进一个软档,刚拔出来,那人已倒在地上。巩元忠立刻下马斩了他的首级。他们二人都不知道这个敌将就是杓哥部下著名的战将猛安克留。这时马扩又转身与第二个金将接战,神枪起处,那人不敌,拨转马头就逃,马扩又是用力一枪,力透背甲,把他刺死。

霎时间马扩力斩两员金将。他余勇可贾,再次陷阵力战,战兴方酣,索性把自己的点钢枪丢了,空手夺得敌军的铁槊三四条。他大呼冲杀,把这群敌方的前锋将士都赶跑了。

伤寒复原以来,马扩还是第一次这样出力猛搏敌人,他希望以自己的勇气为全军树立榜样,转败为功。酣战时不觉得怎样,现在停下来略微感到有点气喘,就示意巩元忠,拨回马头。巩元忠扬扬得意地提着两颗首级,至此才发现他们的耳朵上各戴着一只银环。原来马扩斩了两名银环大将,并非等闲之辈。马扩手中也扬着夺来的铁槊,双双回阵。但是瞬息之间,局势已发生巨大的变化,他们回来后已找不到所谓自己的阵地。大部分义军都已溃逃,只留下少数人尚在战斗,巩元忠的父亲巩仲达和岳父、著名的武师陈广都被金军拦截住,团团围困,分成一簇堆、一簇堆地厮杀不已。这时金军已控制住局面,迅速地变换阵形,他们采取远势进攻,从四面八方把马扩、巩元忠包围起来,密不漏风。中间空出大片战场,似乎供决战之用。

一名连人带马都用双重铁甲保护起来的金朝大将出现在阵前。这两重铠甲重达五十余斤,还有马身上的两重马甲,看起来犹如一座基础十分稳固的铁浮屠,单是这样的重量就能使人望而生畏。

他是金军统帅女真副都统杓哥,他听报爱将克留被一名敌将枪挑刺死,毫不怀疑来将一定就是马扩。他们是老相识,当初马扩率领完颜阿骨打五百名铁骑首先进入燕京城,杓哥就是那五百人之长,他们不仅相识,还相当熟悉,马扩在燕京的活动都有他的辅佐之功。斡离不就是为了这个缘故,才把他调到真定来,目标还是要他物色马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