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5/9页)

福田太太说:“像玛拉玛这样的人给朋友赠送礼物,这总是能把那些白人老爷和我丈夫那种抠门的日本人气得要命。他们怎么都不能理解这种行为。他们的小肚鸡肠容不下这种事。”

“金钱算得了什么呢?”玛拉玛问。

“那些大手大脚的信托基金给你多少家用?”香港问道。

“我并不怪那些信托公司的人们,”玛拉玛并没有直接回答,“法庭介入之后,我做了一些安排,所以欠了政府二十五万美元的税金,总得有人想点法子。所以我本人现在一年的所得只有两万两千美元。”

“她还有朋友们,”门东卡太太说,“不管怎么说,她是一位阿里义-努伊,她的确负有某种义务。”

“你们对这套制度怎么看?”香港又问了一遍。

“我弄不明白,而且也不怎么喜欢。”玛拉玛重复道。

“玛拉玛,”香港直接说,“我要给你安排些比较冒险的投资。你得先过上两年紧日子,然后你就能跟联邦政府做笔交易,如果你好好干,在三年之内,就能摆脱那个花钱如流水的信托公司了。”

五个夏威夷女人的脸上乐开了花,宛如下过一场透雨后的花园,香港看得出她们正在憧憬着没完没了的宴会、精致的食物、崭新的汽车、到欧洲旅行,就像过去的好日子一样,然而香港干巴巴地说:“一旦你们摆脱了花钱如流水的信托公司,你们就归我监管了,你们知道华人比豪类法官还要苛刻十倍呢。”

夏威夷人全都笑了起来,这话的确不假,玛拉玛大声说:“我希望你果然能做到这一点,香港。”她在香港的双颊上分别吻了一下,同时把香港本来送给她的那束花放在香港的头上,“我说夏威夷人和华人总是友善相处,并不是在开玩笑。”

她正要举出一些例子,突然有人在纱门上敲了敲,接着有人“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好像刚刚从门廊退出门外。

“凯利!”玛拉玛喊道,“进来,是香港来了。”

高个子海滩侍应生拖着脚步走进房间,他没穿鞋,穿着及膝紧身裤和侍应生的制服外套,根本遮不住那健壮的胸肌。他的头上反戴着一顶游艇帽,一头黑发没有梳理。

“下午好,香港。”凯利含糊不清地说,“你就是新的信托公司的达基尼?”

“是的。”香港显然不太喜欢这种本地混杂土语。

“我有什么说什么。你这家伙管着这个信托公司,你把事情搞定,你就是个好得要命的家伙。”凯利敲着尤克里里琴,指着母亲又说,“因为这个太太就会花钱,花钱。”他手里的尤克里里琴又指向福田太太,福田则开始拨弄自己手里的乐器,最后,女人们唱起歌来。当大伙儿唱起最心爱的一首曲子时,凯利发觉其中多了一个华人的歌声,高亢而优美。他一边拨弄自己的尤克里里琴,一边赞许地欣赏着香港的女儿自如地歌唱。然后他便不再注意她了,但是在歌曲结束的时候,他又拿起一把吉他,开始唱起一支铿锵的滑音独唱歌曲,其他乐器也渐渐加入了和声。最后,滑音小调结束了,而那精妙的拨弄声还回响在空中,凯利又拨起了《夏威夷婚礼之歌》的调子,然后把吉他扔给福田太太,起身用浑厚的男声独唱起来。轮到女高音加入的时候,他把母亲推入合唱,用右手一把拉过朱迪,迫使她站了起来。他瞅准时机向她一指,于是,在夏威夷,第一次出现了一位华人姑娘唱着嘹亮的歌声,加入到群岛上最热情奔放的灵魂音乐之中。她的歌喉像一只婉转的铃铛,回响在一场真正的教堂婚礼上,轮到凯利跟她和声的时候,他并没有使用假声,也没有故意炫耀花腔,而是让那动人的男中音回响在古老的房间里。最后几段里,玛拉玛和四个大个子夏威夷女人轻柔地哼唱起来,而香港则成了唯一的听众。虽然他很不情愿——他不怎么喜欢女儿唱夏威夷歌曲——却也只得鼓起掌来,而四个来做客的女人则发出欢呼。凯利连蹦带跳地跑到另一个房间,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卷塔帕树皮布,围在朱迪的腰间。他将三朵花插在她的辫子里,用右手食指装作一支眉笔,在她的眼睛上点着。

“这下子她比我还要像夏威夷人呢。”他喊道。然后凯利依次指点着母亲和几位客人,“乔爱!”他喊着,“福田,门东卡,罗德里格斯,还有你,玛拉玛!”他向后一步,仔细看着她们,“明天晚上,你们的头发都披下来,穿上古老的姆姆裙,戴上花,三把尤克里里琴,两把吉他。环礁湖旅馆就能欣赏到史无前例的夏威夷音乐啦。”他对朱迪鞠了一躬问道,“妹妹,你跟我一起唱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