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8/15页)
“他写了些什么?”凯利问道。
“他说,我们基督徒侵略了这座群岛,我们有正统的上帝,却有着错误的价值观。他坚信上帝拯救了这座群岛,但我们的思想则扼杀了这座群岛,特别是夏威夷人。在某种程度上,凯利,他的文字是对夏威夷未来的预言。我把那段文字抄了下来,昨天夜里我又读了一遍,他写的是你。”
“不幸的预言?”凯利问。
“‘年复一年,夏威夷人将会绝种,他们会被占有,会受尽折磨,会陷入困惑。’老人就写了这些。他的脑子里肯定想的就是你,凯利。”
凯利只有二十三岁。他明白,自己遇到的这位埃莉诺・汉德森是个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女人。他估计她三十一岁,干净,诚实,非常有魅力。她的头发简单地向后梳拢,雪白的脸蛋坚定迷人。他把左手放在那脸蛋下面,慢慢地捧着移向自己的脸颊。月光是那么皎洁,凯利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位客人的眼睛,凯利被其中宁静的力量所慑服。有那么一会儿,传教士的后裔和无依无靠的夏威夷人互相打量着对方。最后他的手松开了,他放开对方的脸颊,而她却用柔软雪白的双手捧起了他有力的面孔,贴紧自己的,吻着他,坦诚相告:“我早就忘了过去的传教士,凯利。我一提起笔来,心里想的只有你。你可知道,我想给我的新传记起个什么名字吗?就叫作《心无所依》。”
他们交谈了很久,又来了好几辆小汽车,窥视这两个午夜来看潜水艇的人,随即又离去了。埃莉诺直截了当地问:“你觉得这就是生活吗,凯利?一个接一个地跟神经不正常的离婚女士做爱?”
“谁告诉你的?”
“我见过富乐绅的生活,不是吗?”
“富乐绅又不是我。”
“蕾妮・布莱克威尔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告诉你什么?”凯利问。
“她说那一个礼拜让她终生难忘。”
“她到底是哪一个?”
“我就知道你想不起来了。她就是那个让‘冒纳罗亚’号上的室友去……”
“当然就是她!你看,我爱上那样的姑娘,没什么好难为情的。”凯利还在辩解。
“你觉得富乐绅会娶那个堪萨斯城来的姑娘吗?”埃莉诺问道。
“她可是使出吃奶的劲儿要让他那么做。”凯利笑道,“他会跟她过上四五个月,然后开着别克车回来。”
“你为什么不试试看?”埃莉诺追问。
“我不需要钱。我可以唱点歌,拨拨吉他,靠教你这样的姑娘挣点小钱。如果我需要敞篷车,总有人有嘛。”
“这就叫生活?”埃莉诺问。
凯利想了很久,然后问道:“你怎么知道自己能写书?”
“只要我下决心,什么都做得成。”埃莉诺答道。
“你怎么会离婚的?”
“我没有离婚。”
“你丈夫死了?”
“我丈夫是最棒的,凯利。他就是那种上帝亲自点化过的男人。”
“他战死了?”
“他带回来满身勋章。杰克一定会喜欢你的,凯利。你们会理解对方。他知道什么是快乐。上帝啊,如果全世界都能跟他一样知道什么是快乐就好了。”
他们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凯利问:“你为什么要把你的书叫作《心无所依》?我现在要什么有什么。”
“你的岛屿并不属于你,被日本人占了;你也没有钱,华人赚走了你们的钱;你也没有土地,堡垒大厦拥有土地;而且你也没有自己的神明,我的祖先替你包办了。你现在还有什么?”
凯利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开始想说点什么,但他刻意压制着那种冲动。他知道这话有着摧枯拉朽的作用,所以他在埃莉诺的眼前摇着手指头说:“要是知道我们夏威夷有什么,你会感到惊讶的。说真的,你会吓一大跳的。”
“好吧。就拿在环礁湖酒店跳草裙舞的四个姑娘来说吧。穿着假的玻璃纸做的裙子。她们叫什么名字?告诉我实话。”
“这个嘛,长着一双好看的长腿的,叫作格洛丽亚・秦。”
“华人?”
“也许有点夏威夷血统。那个长着大乳房的是蕾切尔・费南德斯。那个特别漂亮的,我有点喜欢她,只不过她是日本人,那是海伦・福田,还有最边上的,那是诺玛・斯旺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