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4/8页)

他回头看看珍珠港,看到大片开阔的海水,但不能拿来浇灌田地。他抬头看看天,一块云彩也没有,很少有云彩带着雨水光顾这里。然后他碰巧向前看到了右边的科奥劳岭,在山顶看见很多黑乎乎的云,乘着季风,从东北方向滚滚而来,几乎能闻到里面倾泻下来的雨水味。当然,这些雨水只会倾泻到山的另一边,顺着陡峭的山谷斜坡一泻而下,流回大海。外祖父惠普尔曾经在沟里蓄过一点水,但那点数量跟珍珠港里的海水一样等于没用。

就是在那时,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伟大的设想:“为什么不修一条水渠,直接穿过山脉,把水引到这边来?”他设想了一套水渠和堤坝,都是为了把山另一边丰富的水源引到他的干旱的土地上。“我要建水渠!”他下了决心。“我要把这些土地变得无比肥沃,把弥加姑父的大船比得一文不值。”他用一根右手食指指着科奥劳岭,指着漠然的大山宣布:“总有一天,我要穿过你们的肚子。等着瞧吧。”

让人没想到的是,威普的财富是通过完全不同的方式累积的。当他看出自己的家族打算遗弃自己,当他巡视完自己的帝国和无用的土地时,他决定离开夏威夷。他离开的方式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从来没忘记跟那位容易勾引的表妹南希・詹德思睡觉是多么有滋味。她现在还在美国大陆遭到放逐。现在他准备离开,便开始死命追求她那莽撞无礼的妹妹伊丽姬。这件事发展得像旋风一样快,中间还穿插着在老鼠巷跟一个小个子的法国姑娘鬼混。这件事的结果就是,伊丽姬穿上男装乔装成旅客,坐上了一艘英国货船。在驶往旧金山的途中,船长主持了伊丽姬和威普的婚礼。两家人得知了这件丑事,一边祈祷年轻的伊丽姬能获得幸福,一边暗地里觉得她这一辈子都别想了。而在美国,伊丽姬的姐姐听到这桩婚姻,哭道:“他们该死!他们该死!我希望他们两个生活在地狱里。”

野人威普没有生活在地狱里,他在那位活泼的表妹身上大大地享乐。然而伊丽姬的确过得水深火热。她震惊、尴尬地发现,丈夫根本不打算忠于自己,也不打算放弃定期逛妓院的习惯。在旧金山,他跟好几个原本清白的已婚女人有几出莽撞的纠葛,还跟两个住在海边的西班牙人不清不楚,她们住在一座名声很不好的房子里,专门在贵族之间鬼混,简直人尽可夫。

在其他方面,他倒是个好丈夫。1880年,他的儿子出生了,他坚持用岳父的名字给儿子命名,叫詹德思・霍克斯沃斯。事实证明,他是个溺爱妻子的丈夫。礼拜天从教堂返回的路上,他挽着妻子的手,自豪地推着婴儿车,儿子坐在婴儿车里,威普一脸的幸福。

但在1880年底,伊丽姬的姐姐在返回火奴鲁鲁的路上拜访了他们。南希现在出落成了个出众的纽约美人。没过多久,南希对野人威普的憎恨就又一次变成对这位青年才俊前所未有的热烈爱情。起初,威普偷偷溜到南希的旅店,跟她热烈狂乱地搂抱在一起。三年的渴望冲击着可怜的南希・詹德思,使她丢掉了束缚。她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等待威普走上旅馆的楼梯。他一冲进房间锁上门,她便扑到他身上,疯了似的吻他,然后浑身上下洋溢着笑意,把他扔在床上。有时候她一整天不许他出门,伊丽姬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起初,那活泼的年轻妻子完全乱了阵脚,她拿不准自己是该冲到旅店房间里去,跟那对罪恶的狗男女对质呢,还是按照世俗习惯暗自垂泪。但她的问题很快就解决了。有一天,她出门买东西,回家的时候意外发现大胆的南希竟然跟踪威普到了家,她在伊丽姬的房间里把自己脱光,把威普拉到怀里。伊丽姬一到家,那对男女正在自家床单上抬头瞪眼看着伊丽姬。谁也没闹将起来。南希噘着嘴说:“是我先跟他好的。他自己愿意跟我一起。”

“穿上衣服。”伊丽姬说,对自己的克制感到惊异。他们穿好衣服之后,南希轻蔑地宣布:“威普和我要生活在一起。”

伊丽姬懒得与丈夫吵闹。她知道,无论他答应什么,都不会有任何结果。他跟其他男人不一样,伊丽姬怀着深深的伤痛——她十分爱他——看见他注定要从一个女人身上跳到另外一个女人身上,连喘口气的工夫都不需要,伊丽姬暗想:“他以后会很孤独的。”